冷凝月惨叫一声,神色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她周身一层层黑雾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一样快速逃出体内四散而开。

    随着这些黑雾的流逝,冷凝月光滑水嫩的脸颊开始出现皱纹,她如墨般的发丝慢慢变得灰白。

    冷凝月瞪大了眼睛看向左护法,神色惊恐不已:“佛修,你竟然是佛修。”

    回应她的是左护法轻捻珠串,无悲无喜的一声阿弥陀佛。

    冷凝月的面容一直在老化,她周身被金色的佛光笼罩,一个大大的‘卍’佛文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似乎想要将她包裹进去。

    阿柒见冷凝月处境危险,手中的禁灵锁链拐了个弯绑住了冷凝月,然后拼死带着冷凝月逃出了包围。

    楼寒溪见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一个阿柒,目光死死盯着那禁灵锁链,脸色阴沉如水:“拿着尊主赐予的灵器为所欲为,可笑。”

    她冷冷道:“月卫去追,格杀勿论。”

    月卫听到命令,连忙朝着阿柒和冷凝月逃走的方向追去。

    楼寒溪摆摆手,一道道黑影隐退进黑暗中,她的注意力落在了无我身上:“无我大师,好久不见了。”

    无我轻轻颔首,气质脱俗,如同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流云:“寒溪施主。”

    楼寒溪神色复杂:“我记得大师曾是寒溪寺的主持,如今唤着我的名,大师有何感想?”

    无我低低一笑,冲淡了周身圣洁的禅意,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很怀念。”

    楼寒溪神色哀伤而仇恨,哀伤无我如今的姿态,仇恨那些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无我是寒溪寺主持捡回去抚养长大的,和婧堂姐年纪相仿,青梅竹马,楼寒溪经常会跟着婧堂姐一起去寒溪寺找无我玩儿。

    无我会讲很多故事,会做出让人难以拒绝的饭菜,也会酿出世上最醇香的美酒,她的酿酒手艺便是缠着无我一点点学来的,但无我却早已不酿酒了。

    楼寒溪至今还记得无我最初的模样,高傲的风骨,横溢的才华,还有周身萦绕着谪仙般出尘脱俗的气质。

    可如今却再也看不见了,高高在上的仙堕入凡尘总是让人惋惜和遗憾的。

    楼寒溪沉默了,也许是她眼里的惋惜太过明显,无我转动佛珠的动作停了下来,语气诚挚的说:“寒溪施主不必如此,一切皆是定数。”

    楼寒溪没忍住刺了他一句:“既然知道是定数,你又何必沉浸过去走不出来。”

    无我苦笑一声,坦荡的说:“是贫僧的修为还不到家。”

    他看了看周围的死尸,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寒溪,你杀的人太多了,报复的对象也太多了。这条路的代价太大,你承受不起。”

    楼寒溪固执坚定的说:“我除了这条命,很快便会已经一无所有,任何代价都无所谓了。”

    她周身一层黑雾笼罩,声音也缥缈了起来:“大师,这种要下地狱的事情还是让我这满身罪孽的人做吧,若是可以,你依旧做那高高在上的圣僧,普渡世人。”

    她身形一晃,化为黑雾朝着之前一直看着的小院飞去。在她身后,数道黑影紧随其后。

    原地,无我沉默的站了许久。

    良久之后,他仰头望天,似乎透过层层阻碍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佛。

    他轻声喃喃:“我佛慈悲,法力无边吗,为何救不下一个小姑娘。”

    话音出口,无我恍惚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心中是怨的,怨他的佛。

    曾经,她的小姑娘说:“你皈依佛,我皈依你,可好?”

    他说:“好。”

    然后,皈依了佛的他失去了心爱的姑娘,皈依了他的姑娘失去了生命。

    从此以后,他破了杀戒,损了修行,有了空念,叛离了佛。

    世间再没有那个出尘慈悲的圣僧,他连自己都度不了,如何度人。

    无我眼神一缕缕黑气闪过,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捉摸不透的左护法。

    左护法苦恼的揉了揉额头,转身朝着远方而去。尊主交给他保护少主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他应该尽忠职守一些才是。

    另一边,容娴走进屋内,夜明珠将这间简陋的房屋照的恍如白昼。

    她坐在桌前,看着刚走进来的白长月,指尖微微一动,一根银针被金丝线穿着闪电般的朝着白长月而去。

    白长月一惊,手下意识的朝着银针抓去,心底翻腾不已,怎么回事,容娴难道是想对她出手?

    还没等她想出所以然来,便看到那根银针忽然一转,贴在了她的手腕上。

    与此同时,金色线在她的手腕上绕了一圈,顺便也将银针与她的手腕绑定了。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白长月回过神来,刚想质问容娴,却见容娴正微蹙眉头,指尖按在丝线上。

    白长月一怔,这是在把脉?

    燕菲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悄无声息的坐在桌子的另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容娴的动作。

    容娴医术有多高看看她药翻了哪些人便清楚了,当世公认的医术第一人,能亲眼见到她治病,还是治的白长月这等不治之症,这可真是难得啊。

    白长月也清楚,这世间若真有一人能治好她的顽疾,非容娴莫属,因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容娴,容娴的每一蹙眉都让她心惊肉跳,唯恐听到坏消息。

    片刻后,容娴手指微微一动,缠在白长月手腕上的丝线带着银针一松,脱离白长月后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拐了个弯又缠在了燕菲腕上。

    燕菲挑眉,完全没想到这丝线又找上了她。

    但她却没有动,任由容娴查探自己的伤势,白长月也坐在了燕菲身旁等候。

    给燕菲诊脉的时间比白长月短了许多,容娴对二人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后便收回了金丝线。

    “容大夫,如何?”白长月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期盼声音颤抖的问,她连句‘能不能治’都不敢问出口。

    她怕再一次失望,若容娴都治不了,怕无人再能医治,她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

    容娴并没有卖关子,她唇角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澄澈如天空一般满是包容的眼里带着淡淡的安抚道:“能治,不用担心。”

    白长月紧绷的身体一松,眼里的泪珠再也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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