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过周瑾,走到衣柜前,脱了衬衫,拿出一件灰色浴衣准备换上。

    周瑾好整以暇地倚在衣柜旁边看着他,目光过于热辣。

    江寒声薄唇一抿,无可奈何地问:“周瑾,你不要耍无赖了,好不好?”

    “好的。”

    周瑾见他耳朵又红了,不再逗他玩儿,问:“那你洗澡,用我帮忙吗?”

    江寒声再次拒绝,“不用。”

    她乖巧点头,“好的,好的。”

    周瑾径自走到衣柜前,一件件脱掉自己衣服,也要换上家居服。

    黑色的胸罩束着她雪白的乳,挺翘丰盈,往下细腰长腿,常年锻炼的肌肉线条匀称又秀美。

    周瑾身上倒没有受过特别严重的伤,就是小伤不断,加上她皮肤又天生偏白,那些小伤口也显得触目惊心。

    特别是江寒声留给她的牙印、吻痕还没有完全消除,这样仅穿着内衣内裤站在他面前,隐秘地刺激着江寒声的罪恶感。

    他很想拥抱她。

    周瑾穿上衣服,将头发从衣领里撩出来,说:“我去做饭,你注意腿上别沾水。”

    “嗯。”

    江寒声洁癖发作,浑身不舒服,去浴室擦过一遍身体,出来以后,周瑾已经把饭做好了。

    周瑾平常忙工作,一般不进厨房,有时间就刷刷碗,因此她厨艺不算精湛,仅仅到了能吃的级别。

    不过江寒声也不嫌弃就是了。

    吃饭期间,周瑾一直拿着手机回消息,中途还接了一个重案组的电话,得知最新的工作进展。

    贺武拒捕时死亡,这无疑是对恒运物流骨干人员的重大打击,原本忌惮贺武、咬紧牙关不开口的人也开始主动交代一些事情。

    这条以恒运物流作为依托,从事毒品、人口、军火等非法买卖的交易链条,盘踞在海州市下见不得光的“津海线”,逐渐浮出水面。

    从上游的供应商,到下游的买家,一一露出的真面目。

    但谭史明清楚,仅仅一个恒运物流,没有那么通天的本事,他们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靠山。

    特别是“老蝎”戚严,匡山行动后,他就似人间蒸发一样,查不到一点踪迹,而唯一知情的七叔在被捕后,死活不肯开口招供。

    戚严失踪。

    面对这四个字,周瑾不禁皱起眉头。

    周瑾把进展告诉了江寒声,说:“他不会又要躲个五六年,准备东山再起吧?”

    江寒声将粥喝得干干净净,才回答:“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不怕他不现身。”

    “什么?”

    周瑾顿了顿,一下恍然大悟:“戚真!”

    可是戚真愿意出来作证么?

    周瑾想到那天戚真拿着刀的恐惧模样。

    「我想过安静的生活,我跟我丈夫很幸福,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死了,你们就不会再来了吗?」

    周瑾连忙摇摇头,说:“她是不会愿意出来协助警方的。而且戚严就是个疯子,万一惹火了他,会让更多的人陷入危险。”

    江寒声同意周瑾的说法,拿出戚真这张王牌打击戚严的心理防线,是最有效的,却也是最高风险的。

    一如五年前,江寒声以自己为饵引戚严上钩的效果一样。但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却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做赌注。

    周瑾脸上有点失望,盼着重案组再传来一些好消息,加上周川的事……

    赵平死前那番话令她非常在意,只是现在警队上下都在围绕着恒运物流的交易链展开扫荡行动,一时空不出手重新调查周川的案子。

    江寒声看她愁眉苦脸,停了一会儿,起身把碗筷收了。周瑾不让他沾水,她负责刷,江寒声负责擦净。

    两个人并肩站在水池边,水流哗哗地响。

    周瑾动作很利落,因为知道江寒声标准高,所有的餐具都刷洗过叁遍,她才递给江寒声。

    江寒声低头仔细地擦拭着,半晌,才说:“老师最近找到一个怀光连环杀人案的新证人,陈立的前妻。”

    周瑾一脸疑惑:“陈立?他的前妻?”

    ……

    当年,陈立向警方投案自首,声称自己是犯下怀光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最后由江寒声翻案,陈立仅仅是做了戚严的替罪羊。

    陈立的前妻和儿子出国后就没了音讯,直到最近,陈立的前妻才回国。

    江寒声从王彭泽口中得知此事后,怕夜长梦多,紧接着就跟王彭泽一起去拜访了那个女人。

    江寒声擅长攻克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当他在陈太太家里看到她和儿子的合照,毕业照,以及针对贫困儿童捐款的慈善证书后,他就知道该怎么跟这样一个女人谈判。

    江寒声近乎威胁地说了一句——

    “如果您不愿意配合,警方只能强制您的儿子回国接受调查。他刚刚毕业,在国外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影响他的前程……也没有关系吗?”

    陈立的前妻本就受尽良心的折磨,一听江寒声这话,心里就慌了,拉着他的胳膊说:“这事跟小孩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钱是我收的。”

    据陈立的前妻交代,陈立在去自首前见过她一面,他说自己平庸无能,没能做成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这些年偷偷攒下一笔钱,过几天会有人帮忙送来,拿到钱以后,让她带着儿子出国。

    陈立给他们办理好了一切出国手续,甚至连机票都提前买好了。

    陈立的前妻有预感他可能出了什么事,但当时两个人已经离婚,她也问不出更多。

    没过几天,果然有一群人来到她家,声称自己受陈立先生委托,给了她一个境外账户和一笔现金。

    他们当中领头的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少年,他个子很高,但看上去还是个学生样子,自从进来后就一声不吭,

    就在走之前,他摸着桌上相框里的母子合照,对她说:“你是一个好妈妈,为了你儿子,不要说多余的话,离开后也不要再回来。”

    少年微微一笑,神色很温文,似乎在跟她好心商量这件事。

    可陈立的前妻还是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

    之后没多久,她就在报纸上看到陈立自首的新闻,心底瞬间明白了七七八八。后来警方来向她了解陈立的情况,她不敢多说一句话,怕惹出祸端,让当时还年幼的小儿子受连累。

    她把这件事当做秘密守了二十年,这些年,她几乎每一日都在谴责自己,为了使自己好受,她还拿着那些陈立用命换来的钱,陆陆续续做了些慈善。

    王彭泽问她,明明已经守了二十年,为什么在这时候又回国了。

    她回答说,背负一个秘密太久,不但不会淡忘,反而会越来越沉重。

    她回来是想再做一些赎罪的事,没想到警方的人这么快就找上她。

    ……

    江寒声把这件事告诉周瑾,周瑾忙问道:“给她钱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戚严?”

    江寒声摇头:“戚真通过性交易来维持生计,戚严跟她一起生活,不可能有那么多钱,找到陈立为自己顶罪,即便真的有,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好善后。”

    善后,自然就是指安排陈立的前妻和他儿子出国,消除后患。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需要一定的势力。

    “也对。”周瑾皱了皱眉,“那就是……”

    江寒声说:“他的孪生兄弟。”

    从蒋诚带回来的情报中得知,上一任“老蝎”是戚严的父亲。

    而根据于亮回忆,戚真在怀光时,经常幻想有人抢走她的儿子。

    戚真的幻想或许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戚真为老蝎生下了双胞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戚真带着这对孩子离开了老蝎,之后,一个孩子被老蝎抢回,另外一个孩子则留在戚真身边。

    当年怀光连环杀人案,戚严犯下了滔天罪行,那个一直在老蝎身边长大的孩子出现,替戚严掩饰所有罪行,推陈立当替罪羊,处理好一切以后,带着戚严回到老蝎身边。

    周瑾想明白其中的关系,再问:“那陈立的前妻有没有提到,戚严的那个兄弟到底是什么人?”

    “事情过去太久了,她的记忆很模糊,没能提供更有价值的线索。”

    江寒声摆放整齐最后一个盘子。

    “况且那个人……”

    砰砰砰砰——!

    四枪。

    枪声如似雷鸣,仍然在耳畔回响。

    他当年开枪杀掉的那个人不是戚严。

    在此之前,戚严跟江寒声有过一次通话,他曾说过——

    「江教授,你不应该这么问,你该问,当年你开枪杀死的那个人是谁?」

    不是戚严,那就是他的孪生兄弟。

    这就意味着,他错杀了人。

    “寒声?江教授?”

    周瑾的脸凑到他眼前来,江寒声心里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攥住自己的右手腕。

    周瑾看他晃神,问:“是不是累了?不然去睡觉吧。”

    江寒声定了定神,“好。”

    周瑾简单收拾了一下残局,回到床边时,看江寒声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单膝跪在他面前,抬头望他的表情:“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周瑾看他神色恹恹,似乎不太高兴,就眨了一下眼睛,故意逗他说:“江教授,我们离婚,你还愿意跟我睡一起吗?”

    “……”

    周瑾讪讪地说:“好,那我打地铺了。”

    她起身,刚从柜子里抱出满怀的被褥,江寒声抬手捉住她的衣角。

    他艰涩地开口,说:“周瑾,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瑾又飞快眨了几下眼睛,问:“那你愿意给我睡啦?”

    “……”

    江寒声果断松开手,黑着脸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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