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的脸色相当难看,透过口罩隐约能看见他的大板牙。

    他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图像,脑子里一团浆糊。

    三次造影都没事儿,而且听周从文的意思,很可能这次也没事。但偏偏周从文要坚持,并且放出话来

    ——哪怕做12次造影也要继续做下去。

    凡事反常必有妖,这是张友的认知。

    他一直认为周从文是对滕菲做屈从性测试,认为周从文在用一个患者来打滕菲的脸。认为这是周从文在宣告胸痛中心里,他才是领导。

    可是!

    脸的确是打了,不管周从文有意无意。

    而打脸的方式却是张友始料未及的一一患者前降支真的有事儿,而不是没事!

    前将至堵塞99%,患者随时随地会因为心肌缺血出现猝死。

    哪怕现在做支架,也要面对极高的风险。

    但周从文就这么冲了进去,毫不犹豫。

    张友茫然的看着周从文已经站在手术台上,他当助手,辅助沈浪做手术。

    看到这一幕后,张友心生困惑。

    这到底是为什么?

    “滕主任,问你话呢。”韩处长的语气格外温和,甚至还带着点温柔,仿佛在和小情人说话,“你把我从办公室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怎么没搞懂你是什么意思呢。“

    滕菲的脚指头抠着地面,恨不得抠出一個三室一厅出来。

    尴尬,好尴尬。

    怎么患者的造影忽然间就有事儿了呢,滕菲也想不懂。

    “滕主任。”韩处长转过身,屁股下面的椅子发出一阵滋滋嘎嘎的刺耳声,“问你话呢,说啊。“

    “韩处长…那里是冠脉堵塞的地儿。”滕菲讪讪的说道。

    “哦,原来是有事儿啊。”韩处长微微一笑,“那你解释一下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不光是滕菲,操作间里所有人都知道韩处长这是故意给滕主任难堪。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能死了活了的把韩处长从医务处拉来,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就要接受这时候韩处长的斥责。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难受的事儿在后面。

    藤菲打了个哆嗦,低头看着地板,不敢看韩处长的眼睛。

    “喂喂喂。”

    周从文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来。

    “周教授,您说。”韩处长语气一换,转变之快比逊与川剧变脸。

    “韩处长,你在和滕主任说事儿?”周从文问道。

    “哦,我问滕主任技术上几个问题。”韩处长笑眯眯的说道。

    但他现在的笑是真笑,而不是之前面对滕菲的时候那种皮笑肉不笑。

    “技术上滕主任可能不了解,还是我来吧。”周从文道,“沈浪,你后手高一点,捻动导丝的时候稍微慢半拍,对,就是这样。“

    韩处长深深的看了一眼滕菲,不再为难她。

    “是这样,韩处长,患者的情况是一种很罕见的冠脉痉挛。”周从文教完沈浪后说道,“学术上有几种看法,现在没有统一的定论。“

    “等我做完手术出去说,要不然患者听到,随时一个激动,冠脉痉挛,手术就更难了。“

    “给罂粟碱。”

    “好。“韩处长简单说完,后背靠在椅子上,安安稳稳的看周从文和沈浪做手术。

    虽然患者在急性期,虽然冠脉狭窄99%,虽然手术难度很大,但周从文一边安抚着患者的情绪,给她讲解,一边用罂粟碱解痉。

    42分钟后,支架下进去,造影显示前降支通畅,手术顺利完成。

    周从文脱掉铅衣,一脸轻松的走出来。

    “韩处长,别难为滕主任。“周从文毫不避讳的直接说道,“这种情况很罕见,遇到一次算是倒霉。”

    韩处长笑吟吟的说道,“哪有,我是不懂就问。”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来,“周教授,请坐。“

    滕菲一张老脸被羞的通红,连口罩都挡不住。周从文竟然这么大度,这是滕菲没想到的。

    可周从文越是如此,滕菲就越是不好意思。

    刚才是拿脚指头抠地,尴尬莫名;现在滕菲恨不得用头撞墙,撞出来一个裂缝自己钻进去。

    不过事情总要有始有终,滕菲硬着头皮说道,“周教授,不好意思”

    “嗨。”周从文摆了摆手,也没坐下,而是猫着腰找刚刚造影的影像,“这次有室速,段拉小旗,

    一般情况这种心电图捕捉到冠脉痉挛的可能性比较高。“

    “也是赶巧了,要是不巧的话,很可能这次也抓不到,只能再等下次。”

    “这种情况其实比三支病变还要凶险,因为太隐匿,不好判断。很多患者…滕主任,遇到过那种做完检查没什么事儿,但几天后又送来,甚至前脚刚走出病区,马上摔倒猝死的患者么?“

    滕菲早都想到了周从文说的这种情况。

    她从医几十年,类似的患者遇到过至少十例,但藤菲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而自己一点认知都没有,患者猝死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无论如何都是一名医生的失职。

    周从文看着图像,淡淡说道,“不怪你,滕主任。本身这种情况是学界的一个盲区,现在还没有统一的定论。我家老板最多的一次捕捉了12次影像才确定是哪里有问题,把支架下进去。“

    “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当心点就行,当然还可能是其他情况,要鉴别诊断。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讲课。等老板走了之后,找一天下午我给大家罗嗦几分钟。”

    “好,好,谢谢周教授。”滕菲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周从文帮着自己说话,从头到尾都没有埋怨自己的意思。

    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心生愧疚。

    自己是不是傻,周从文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因为惯着沈浪做出那么离谱的事儿!

    想到沈浪,滕菲忽然心中一怔。

    沈浪迟迟不肯下台,犹豫好久才做出决定的那一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难道不经意之间,沈浪已经比自己强了?!一个诡异的、无法接受的念头出现在滕菲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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