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欢喜抿了抿唇,径直进主屋,绕过屏风看见已经被打理干净的刘怡然,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呼吸虚弱到胸前看不到什么起伏,可见情况有多严重了。

    她马上打开药箱,在方婷的辅助下把急救的药丸给人灌下。

    药丸生效。

    强大的药效冲击刘怡然破损的经脉,经脉快速修复,脉搏跳动强健起来,但岑欢喜知道,这种好转只是药效带来的暂时情况。

    一旦不能在这段时间内真的使病人好转,药效褪去,被过度透支的身体会坠入另一种险境。

    岑欢喜提起一百二十颗心,屏住呼吸,开始施展八针法。

    这套针法,她已经完全学会了,但还是第一次完整的在病人身上施展,前几针一如既往的轻松,但第五针起,情况就不一样了。

    每一针耗费的精气神都是成倍增长的。

    岑欢喜撑到第七针,就觉得自己的体力在快速流失,连自主站立都有些费劲,脸色苍白,呼吸声加重。

    方婷意识到不对,不动声色的凑到她身边,让人靠着自己站立。

    “夫人,这是参片,您含着吧。”

    她取出药箱中用来吊命的参片递给岑欢喜,岑欢喜毫不犹豫的接下含住,刘夫人见状,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搁在小腹前的手不断的绞着衣服,把平整的布料绞的皱巴巴。

    但都已经这么紧张了,她还是没开口询问岑欢喜目前的情况。

    因为她害怕一大口打扰到岑欢喜施针,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

    所幸,岑欢喜撑下来了。

    但第一次治疗结束后,她的身子却一下子就软下去了。

    得亏方婷眼疾手快,要不然这下栽地上可够呛,林默听到动静,在屏风外也急的不得了,等她被搀扶出来,马上要将人拦腰抱起离开,被她制止。

    “我没事,就是有点体力透支,休息一晚上就可以了。”

    “刘大人,刘怡然的情况还是很危急,晚上需要有人盯着,发烧用湿帕子敷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动弹。”

    “她可能会疼到挪动身体,一定要控制住了,因为她一动,肋骨就会挪位,往外捅到还好,往里扎,扎到肺的话,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了。”

    岑欢喜仔细的叮嘱。

    刘大人和刘夫人也记一句点一下头,俨然是把她的话当做金科玉律听了,岑欢喜满意离开。

    接下来一连一个礼拜,天天给人扎针,从一开始扎完就手脚发软动弹不得,锻炼到现在可以表现得没问题了。

    但最大的收获还是刘怡然醒了。

    短短七天,瘦的只剩皮包骨的人,于最后一次针灸后醒了,醒来也不喊疼,就是呆呆的看着床顶的花纹,直到刘大人和刘夫人来了才有了些情绪。

    “爹,娘。”

    胸口受重创,刘怡然的声音虚弱无力,跟蚊子叫一样,但刘家夫妻都听的清清楚楚,表情惊喜。

    “诶乖乖,爹娘在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话其实很没用,胸口都被捅穿了,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了,怎么可能会舒服。

    刘怡然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架在火上烤的一块肉,疼的要死却无力反抗,但对着爹娘,她却给了违心回答。

    “我没事。”

    简单三个字,让刘家夫妻眼泪都下来了,守在她身边一上午,下午也要守着的,但方家不知道哪得到的刘怡然醒了的消息,急匆匆的赶来,他们只能出去跟人对峙。

    “方继天,你还有脸来!”

    刘大人怒视方继天,方继天眼神闪躲,他娘方夫人脸皮倒是厚的很,主动回答。

    “怎么就没脸来了,我听说刘怡然醒了,既然都醒了,那就赶紧松口让小冉回来!”

    刘夫人被这话气的直发抖,“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下作人!”

    “方家与我们刘家结亲,本是方家高攀,婚后你们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刘家占各种好处,结果还不善待怡然。”

    “尤其是那个方徐冉,没钱还虚荣,让怡然给她买新头面,被拒绝了做出这等凶残之事,现在你们竟然还敢来求我们放过她?没门!”

    刘夫人这几天为了刘怡然的事情,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这会精神已经紧绷到极致了,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几乎是用吼的方式说出这些话。

    方夫人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听着下人转述的刘怡然也有些惊讶母亲的表现,她的呼吸不由得重了几分,绞着被子的手不断用力,指甲隔着被子都硌到手心了。

    岑欢喜坐在床沿,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刚想说点什么,她抢先了。

    “岑欢喜,我是不是很差劲?”

    “从小就调皮,很不懂事,别人家闺女在家学习四书五经三从四德,我去见天的逃课去玩,女孩子不允许做的,我都做了个遍,让我爹娘操碎了心。”

    “长大了,也没让他们放心。”

    “因为识人不清,和你对上了,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让刘家丢尽脸面。”

    “现在想想,爹娘没有因此骂我,或者是放弃我,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我却不是来报恩的那种子女,我愧对他们。”

    刚醒说了这么多话,不仅累得慌,胸口也疼的她快窒息了,她却没有停的打算,不断的小口呼吸,想着借此舒缓情绪继续说,却怎么也缓不下来。

    岑欢喜伸手摁住了她的一个穴位。

    几次呼吸后,她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恢复平稳,但还是累的说不出话。

    岑欢喜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伸手给人把脉,担心她因为过大的情绪起伏,影响到身体情况,所幸,刘怡然的运气还可以,身体影响不大。

    “少想七七八八的,过去的就过去了,往前看最重要。”

    “只不过该说不说,你现在变得挺多。”

    “都会自省了。”

    虽然对方是自己的病人,但岑欢喜还是忍不住损了她几句,她也没往心里去,甚至还笑出来了,只不过笑容很苦。

    “变得有点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http://.suya.cc/69/696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