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拦着岑欢喜肩头,一手妻儿都揽在怀。

    “这次确实仓促了一些,独留你们在理塘我也不放心,就一起把你们带上了。”

    理塘还有很多万俟弃留下的人要处理,没个几个月根本处理不好,这个时间,他真的不放心把妻儿留在那里。

    岑欢喜理解他的顾虑,主动往他身上靠了一下。

    “没事,我就是感慨一下,知道这件事着急是有原因的,毕竟是谋逆的大罪,抓着人就确实该马上送去京城的。”

    “只不过等会天色就黑了,这方圆也不像是有乡镇的样子,这次得在野外了吧?”

    她默默地转移话题,殊不知自己转的太生硬了。

    林默看破不戳破,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今晚确实要露宿街头了。”

    安全起见,行进队伍先就近找个地驻扎。

    因为出来的急,也没带什么吃的,全是干粮,所幸大家都是糙汉子,也不挑嘴,岑欢喜也不挑,认认真真把自己的馍馍吃完,主动去看了万俟弃。

    今早还意气风发的指挥军队进攻的靖王,此时坐在囚车内,神情平淡,看到她过来,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没想到啊,再次见面我们是这样的局势,不过这个结果也是我想过很多次的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般早。”

    他笑的有多畅快,心中就有多郁结,情绪冲击之下,突然一口血吐出来。

    岑欢喜这才意识到他身体不对劲。

    马上把人的手扯出来把脉。

    几息后猛的抬头,“你有脑瘤?”

    跟着岑欢喜来的林默闻言眉头皱的死紧,心里想不通的一些事情,现在终于明白了。

    “是不是情况恶化了,你才失了之前的沉稳,跟个疯狗一样随便咬?”

    “疯狗?这词倒是衬我啊。”

    万俟弃苦笑,依偎着栏杆,慢慢的吧自己这些年的想法娓娓道来。

    “从我成为靖王起,哦不,是从我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含义起,我就存了个心思,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对我刮目相看。”

    “想让人刮目相看最好的法子就是坐上那万人敬仰的位置。”

    “真正开始部署,是我成为靖王的时候,我从自己的封地入手,一步步的朝周边扩散,想以百姓们的大面积死亡引起民间动乱,在朝廷慌乱之际,直捣黄龙,但可惜,你们来了。”

    “我的计划被你们一次次的捣毁,更为不幸的是,我的情况恶化了,一天十二个时辰,我估摸着也就五个时辰是清醒的。”

    “我知道我再不动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知道你们给朝廷送了我的罪证后,选择发起进攻。”

    “成了,我离成功又近了一步,败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我万俟弃,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他怕的是遗忘。

    害怕生前就默默无闻的自己,死后更是不起眼,所以他在死前拼了命的搞幺蛾子,这样史书在记载他的时候也不会只是寥寥几句。

    万俟弃长舒一口气,闭着眼哼起了儿时躲在宫墙后偷听到的妃子哄她们的孩子时唱的曲,可惜啊,不管怎么哼,都感受不到亲情。

    岑欢喜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百味杂陈。

    轻轻揪了揪林默的衣服,拉着人离开。

    接下来的赶路非常平淡,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连补给都没补的那么频繁了,只要确保存粮不会饿死他们,就会选择不补给。

    就这样,在一再的压缩时间中,他们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在某一天日落时分抵达京城。

    皇上一行人,在城门等候。

    被岑欢喜用各种各样的药吊着命的万俟弃,看到那个明黄色身影,也勉强打起精神。

    在车队停下,皇上走到囚车前时,他慢慢的站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皇上看。

    “父皇。”

    “你个逆子,还有脸喊朕父皇?你不愧是被宫女用算计生下的,满脑子都是在算计不该是你们的东西!”

    皇上劈头盖脸一通话,让万俟弃的眼神越来越黯淡。

    “父皇就是一直这样看我的吗?因为我是宫女所出,就这样轻易地给我下定论吗?”

    “不过也是,我确实满腹算计,我就是想坐上皇位,享受一把所有人都注视我的感觉,可惜了,这辈子没机会。”

    话音一落。

    万俟弃喷出一口鲜血,被吊了一路的命,终究是因为心如死灰彻底撑不住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五脏六腑在一点点衰竭。

    真是奇妙的感觉啊。

    如果可以,下辈子不想再有这种感觉了。

    又或者,下辈子不做人了。

    做人太累了。

    ……

    皇上没想到万俟弃会死的这么突然,下意识看向岑欢喜,岑欢喜出列行礼解释。

    “罪人万俟弃,因本身身患绝症,这一路都是用药材吊着命的,但到底是五脏衰竭,能撑到现在,我已是尽力了。”

    反正万俟弃本来也是要死的,皇上也没怪岑欢喜什么,挥挥手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这次平反的功劳,他会尽快撰写圣旨传下。

    岑欢喜等人跪地。

    “谢主隆恩,恭送皇上。”

    待皇上一行人离开了,岑欢喜他们才回去。

    虽然一路风尘仆仆的,有些劳累,但稍作休息后,岑欢喜和林默还是特地亲自去了霍家和严老那报平安。

    先去的霍府,没想到严老也在那。

    两个老爷子看着岑欢喜皆是满脸心疼。

    “瘦了。”

    “本来就没几两肉,出去一趟还瘦下去这么多,接下来可不能再做那些劳心劳力的事情了,多休息,别总因为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要不然等你想当回事的时候就晚了!”

    后边这话是严老说的。

    他是大夫,比较看重身体,以前也没少说这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岑欢喜听着总觉得他语气有点不对劲,但也没细想,扬着笑脸和两位老爷子插科打诨。

    在他们后边,霍则寅大大咧咧的和林默勾肩搭背的,嘴里啧啧个不停。

    “瞧瞧瞧瞧,在重女轻男的家里,咱注定得不到注目,来来来我可怜的妹婿啊,我这个大舅子给你倒杯洗尘茶凑合凑合。”(http://.suya.cc/69/696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