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下,战马所到之处,烟沙四起。

    厉宛榕抓着缰绳压低腰身躲过一记拦腰斩,然后挥舞长枪将人从马上给刺下来,尸身落地就被其他马蹄践踏,面目全非。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狠狠一夹马肚,马一声长鸣速度更快了。

    这场开战来的气势汹汹,对方很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只有一次重大打击才能让他们退却,取了辽人将领首级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操控马在人群中穿梭,一次又一次的避开袭击,这样的架势,终于引起了辽人注意。

    辽人士兵更蜂一样朝厉宛榕扑去。

    刀砍在马腿上。

    厉宛榕在马倒地前借力跳出包围圈,随手拦下一个骑兵,把人捅下来,自己替代他的位置快速往辽人大本营去,突然,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她避闪不及,被一箭贯穿肩膀。

    她闷哼一声,身体疼的发颤,却一点都没耽搁行动。

    射箭的那位辽人将领,见这一箭没能把人打下来,眼神瞬间晦暗下来,接过箭筒挂在马鞍上,自个翻身上马,一边控制马朝厉宛榕奔去,一边搭箭拉弓。

    弓弦被拉到极致,弓弯如弯月,手一松,箭飞快射出,空气炸开的声音跟炮仗一样,刺的人耳膜生疼。

    厉宛榕不躲不避。

    长枪悍然迎上,枪尖对箭尖,箭被从中劈开,箭分成两半从她两边过,她摸出腿上绑的匕首,甩手朝那位将领扔过去,匕首直直的定在马头上。

    将领以为那把匕首是对着自己来的,完全没料到那是对着马去的,一时不察,因马倒地整个人翻到地上。

    落地的时间差,厉宛榕也到他跟前了,一枪刺在他喉头,但自己也被背刺了。

    胸口被刀贯穿,一口血喷出来。

    刹那间,她好像看到了早逝的父亲在对自己挥手,这一次,她可以放松的对父亲笑,因为她取得了辽人将领首级,她无愧父亲的教导。

    ……

    边境打杀声响了多久,覆雪关内的岑欢喜就听了多久,她看了眼床上尚且无知无觉的霍则寅,无声的叹了口气。

    起身想去绞块帕子给他擦擦脸。

    突然门被敲响,打开一看,是一位浑身血污的士兵,一见到她,猛的就给人跪下了。

    “岑大夫,求您救救我们的厉将军!”

    “她为了取辽人将领首级让战争快点结束,只身闯敌营,对方将领身死,厉将军也身负重伤濒死,军医没有法子,让我们来找您!我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厉将军!”

    人命关天。

    岑欢喜不再多言,一把把他拉起来,沉声让人带路。

    一进厉宛榕所在的屋子,一股子血腥味扑鼻而来。

    岑欢喜眉头紧锁。

    才刚被送到这边,屋内的血腥味就这么重,就算没有缺胳膊少腿,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的,这年头可没有血包啊!

    她快步走到床边,简单看了一下她的伤口,开始给人止血。

    金疮药跟不要钱一样厚敷。

    同时金针入穴,封住各种大穴好让血液减慢流速,但哪怕是这样,伤口还是有血液渗出,她看着厉宛榕胸口上的刀,觉得还是得先把这玩意弄出来才能做好后续治疗。

    要不然这血永远都止不住。

    “方婷,热水剪刀火盆!”

    岑欢喜在方婷的帮助下,将倒满金疮药和止血药的纱布垫在厉宛榕后心处的刀口上,然后用烧红的剪刀烫前胸的伤口,等伤口被烫实了,一把把刀拔出来。

    细小的血柱喷出,她眼疾手快用纱布给堵住,不断的用灵泉水浸泡纱布,让灵泉水浸透纱布上的药,然后带着这些药渗到伤口深处。

    纱布之下。

    伤口伤处在灵泉水和药物的作用下,产生肉眼不可见的变化。

    “嗯!”

    厉宛榕疼的下意识弓起身子,口中发出痛呼,岑欢喜一把摁住她没有伤口的那侧肩膀,和方婷配合重新将人摁平。

    “不要怕,你会活下去的。”

    岑欢喜的话就像是什么定海神针,厉宛榕的挣扎一下子就停下来了,但眼角却滑下一滴泪,声音沙哑。

    “我真的……能活?”

    岑欢喜回答的毫不犹豫,“肯定能活,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失血过多,伤口过大容易产生的感染,现在处理得当,感染是扛住了,就是失血的问题比较严重。”

    病人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岑欢喜将厉宛榕的情况挑简要的告知,她缓慢眨眼睛以示回应,提起精神询问战场情况。

    她闻言白了厉宛榕一眼。

    “你差点就死了,在我跟你说了你的情况后,你不应该是问问自己的情况吗?怎么张口就是问战场情况。”

    她越说越来气,但看着厉宛榕创伤累累的身体,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情绪压下来。

    “你呀,女人身为将军,本就不受大众认可,你这么拼,哪怕帮我国取得大捷,也名不入史,牌不受供,所以你这么拼到底图什么?”

    这个年代女人收到的限制很多。

    当初自己在五里镇开悬医阁的时候,也没少有人来嚼舌根,说自己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的不讲妇道,而厉宛榕更是打破了世人的固有印象,披上铠甲拿起长枪上了战场。

    有战争的时候还好,大家仰仗她,不会多嘴多舌,但一旦没有战争,不需要她了,那唾沫星子就跟下雨一样,得把人活淹死。

    厉宛榕睁开眼,看着房梁。

    “我不求名留青史,我只求我的家乡安定祥和。”

    他们厉家,是前朝就被派到这里驻守的家族,可惜到厉宛榕这一辈,只剩下她一个女子了,她爹就将她当男子养,从小教的就是兵法。

    所以她一直以来的信仰就是护得家乡安定,哪怕尽头是死亡也不会退却。

    岑欢喜不理解,但她尊重别人的信仰。

    “因为你的举措,战场现在算是停下来了,你立大功,只不过接下来你得卧床静养,其他心思放放,别瞎动弹白费我的心血。”

    说完她将厉宛榕的伤口重新包扎起来,药方给了方婷,让她去抓药煎药,自个回了霍则寅的屋子。(http://.suya.cc/69/696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