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阮对打架有阴影。ъitv

    他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对着满室的寂静,思绪回到了给自己留下阴影的那一年。

    如岑欢喜所说,他是一个骨子里有野心的人,而之前他也是一个不吝啬表达自己野心的人,那会他还是一个刚出师的大夫,满腔热血只为救人。

    但不是每个病人都是值得可怜的。

    他理解他们长期缠绵病榻的抑郁,但他们并不理解他对他们的全力付出,在他们眼中,他只是动动手动动嘴皮子就能救人命,如果病人没治好,他们就会疯了一样责怪他。

    说来可笑,每个人都知道人命关天,但是他们却觉得大夫这个与天抢人的职位很轻松,他们会大声的质问,咒骂他做的活那么轻松却做不好。

    喻阮那会年轻气盛,就和病人家属争论起来。

    从吵架到打架只是几个呼吸间的时间。

    他打赢了。

    但回家的时候他才知道其实自己打输了。

    他的家人被来报复的病人家属给折磨死了,他疯了一样去报官,想讨个公道。

    可怕的是。

    动手的人有点权势在身上,每一次击鼓鸣冤都如同石沉大海,最后连仅剩的医馆也被搞得开不了门。

    那段时间是他最绝望的时候,不只是睡梦,仅仅是闭上眼睛,他就会回想起家人倒在血泊中的惨状,甚至还能听见他们在那斥责自己不能给他们报仇。

    喻阮尝试了很多方法报仇,还是没有办法,最后他带着愧疚和沮丧躲在了山野中潜心学医。

    是岑欢喜的出现,让他有了走出来的欲望。

    但今天,他因为自己,又差一点看到身边人倒下的画面了。

    喻阮舒出一口气。

    俯下上半身,手肘抵在膝盖上,手交握抵在鼻梁上,陷入了沉寂。

    ……

    林默离开后,径直去了岑欢喜的屋子,一打开门就和人来了个面对面,她被吓得捂着心口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呀?”

    “我也没压着脚步声啊,是你太专注了呀,只不过你出门要去哪,最近你最好还是别出门。”

    不是林默要禁锢岑欢喜出行,而是现在的姑苏城太混乱了。

    因为之前姑苏医会和况决的所作所为,导致百姓们对官府的信任度低,再加上洪涝灾害,生活环境发生剧变,百姓们更加焦躁,出现偏执行为的概率更高。

    她的身体还没好全,他担心她被偏执的百姓们针对,出现意外。

    岑欢喜理解他的想法。

    “我不是出门,我就是去给喻阮送个药,刚才他挡在我面前给我挡了很多打,那些人情绪不好,下手没轻没重的,他肯定伤得不轻。”

    林默蹙眉看她。

    很多话梗在心口却说不出来,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略过自己去找喻阮。

    ……

    “咚咚咚。”

    岑欢喜敲响喻阮的屋子,等了好一会才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门被拉开。

    她一眼就看到他颧骨上的淤青。

    “你这是怎么了?我明明没看到有人对你的脸下手啊?快快快,快进去,我给你带了一种特别好的跌打损伤的药,抹上第二天就能好。”bigétν

    他顺着她的意进屋。

    按照她的想法坐下。

    在她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开口。

    “你怨我吗?”

    岑欢喜手上动作不停,“你说什么东西?我怨你什么?”

    “怨我当时犹豫了,差点让他们伤害了你。”

    岑欢喜把手指上残留的膏药抹在他的伤口上,不断地打圈按摩,用体温促进药效的吸收,等手指上再也没有残留,才收手。

    自然的在他对面坐下。

    “你也说了,是差点,我现在好好地,为什么要怨你。”

    “就算我真的受伤了,也怨不到你头上,你是护着我的,又不是推我下悬崖的,哪怕我身受重伤,我也不会怨你,也没资格怨你。”

    她有理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然也晓得谁是真的对自己好。

    喻阮的心,因为这话落下去了,闷堵的胸口也松快多了。

    他沉默了很多,把自己犹豫的原因告诉了她。

    岑欢喜一下子愣住了。

    “这就是你隐居山林,即使知道自己的医术很好,也不主动踏出去救人的原因吗?”

    “对。”他错开岑欢喜的注视,把焦点落在她身后的地板上“因为我不知道自己遇到的病人是好人还是夜罗刹,我也赌不起了。”ъitv

    岑欢喜斟酌了很久才开口。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没有人可以轻易面对自己痛苦的原因,但你今天也看到了那个老奶奶,如果你今后遇到了这样的病人,你会出手吗?”

    其实在他答应自己要去京城的时候,心里应该是放下了一些的,但看他今天碰到打架事件的反应,她就知道,他不仅没放下,甚至还铭心刻骨了。

    这也是能理解的。

    毕竟没有人可以轻易地放下家人的死亡。

    “喻阮,换句话说,有朝一日你要再次面对各种各样的病人,有的不管医治结果如何,都会感恩你,也有的不管怎么样都会记恨你,你会如何处理?”

    “我……不管怎样,还是会出手。”

    这话一出来。

    喻阮觉得自己像是走出了这些年自己给自己建造的牢笼。

    世间是有无形的规则在运行,医闹的那些人犯规了,但是大夫并不会因为别人犯规就束缚了自己对医学的热情。

    这些年他始终没有放弃钻研医术,就是这个原因。

    该说的岑欢喜都说了,再说下去就不是她能接触的范围了,她起身拍了拍喻阮的肩膀,然后把药膏往他手边推了推。

    “你身上的伤自己抹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出了屋子没多久,她就看到林默了。

    长期身居高位的人,哪怕是倚着栏杆这种慵懒的姿势,也能被他做出一股贵气样,颀长的身形和始终挺直的腰背,甚至让他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岑欢喜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栏杆上。

    “在这等我吗?”

    林默偏头看她,将人把鬓边碎发往耳朵挽了一下。

    “对,不等这心里不安啊。”

    这话相当于把他醋缸翻了这件事抬到明面上了。(http://.suya.cc/69/696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