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苏小娘一身薄衫坐在院中望月。

    四十多岁的人了,身量还是单薄的,尤其是抬头时侧脸的弧度,一如年轻时的紧致美好,勾的入院来的章大人那点子火气全涌上来了,上前抱住她就埋头在她颈间嘬了一口。

    往常她就该半推半就的与他滚上床共赴云雨,今日她却偏头拒绝了他。

    似蹙非蹙的眉头,给人一种烟雨笼面的朦胧脆弱感,章大人哄都来不及,怎么会怪她不识趣。

    “是谁惹得我们苏儿不快活了?且跟我说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人无需挂心。”

    “哎,瞧你这话说的,你的事还有小事,再说了,这事情不管大小,闷在心中不抒发,久了会成心结的,我可舍不得你郁郁寡欢。”

    苏小娘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妾身且说了?”

    “其实确实不算是大事,无非就是恬恬的婚事罢了。”

    “眼看着和她同龄的人都定下婚约了,她却连一个着落都没有,因为坊间传的她要入宫做太子侧妃,弄得我要另外给她说亲,都不好说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章大人冷着脸打断。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那就不必多言了。”

    “这次章箬恬入宫挑衅太子妃娘娘,最可怕的是她没有通报就可以到太子妃娘娘面前,这就意味着,她在宫里其他地方也可能可以畅通无阻,这在宫中是大忌!”

    “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得劲才在圣上面前把她保下来吗?”

    “至于嫁人的事情,短时间内别想了,想嫁给太子,就更别想了,太子刚刚才递了口谕过来,说章箬恬再搞幺蛾子,他就不客气了。”

    章大人松开苏小娘起身,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让苏小娘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惶恐不安的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苏儿,是我这些年太惯着你们了,才导致你们做事没分没寸的,从现在开始,你和箬恬一起在院子里禁足,什么时候把规矩学起来了,什么时候解除。”

    语罢,他甩袖离开。

    白日还在感慨自己与他感情深厚的苏小娘,这会看着禁闭的门扉一句句拆想他的话,眼泪无声的淌。

    ……

    对于章箬恬被禁足这件事,山倾染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是贺礼则为了让她宽心说的。

    “倾染,我虽为一国储君,但我自从与你成亲后,就没有过其他身边人,章箬恬那个所谓的婚约是胡说八道的,我每天在外面,真的只是因为公事。”

    贺礼则真的是什么都没干,但这张嘴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哄媳妇上就变的非常不利索,那几句解释,饶是他自个听着都非常的苍白无力啊。

    山倾染却噗嗤一声笑出来。

    手主动与他的手交握。

    “我信你的。”

    “但我现在情绪起伏有点不受控制,才会因为章箬恬动胎气的,你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也别因为我跟章家出现什么问题。”

    “章大人虽然品阶不高,但也算是离溯的百年世家了,和他闹僵,对你没有好处的。”

    山倾染这会连坐都坐不久,眉眼间皆是疲惫,却额外分出这么多心思跟他说这些。

    贺礼则微微抿唇。

    “你别老是为我着想,我希望你为自己想想。”

    “倾染,如果不是这一次,我都不知道你的身体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要不,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吧,现在流产对你的身子危害大,但还是大不过足月生产。”

    贺礼则听完岑欢喜那些话后,特地去找了太医,知道了山倾染怀孕以来身体的真实情况,了解清楚足月生产的危险和现在流产的危险,仔细比对后,他希望她现在流产。

    山倾染瞪大了眼睛,空着的那只手撑着床面坐起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个孩子是皇上的长孙或是长孙女,他的现世可以让你的地位更稳固。”

    “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你的安危。”

    他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千言万语。

    她心口酸涩。

    视线也渐渐模糊,努力瞪大眼睛还是看不清,是他为她擦去眼泪,她才重新看清楚他。

    “可是抛去那些事情,我还是想生下这个孩子。”bigétν

    “礼则,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辛辛苦苦坚持到现在,真的不想看他就这样离开,而且欢喜就是为了我安全生产赶来的,她是久负盛名的大夫,你要相信她。”

    山倾染拉着贺礼则的手放在自己高耸的肚子上,原本安安静静的孩子,隔着肚皮,小弧度的跟父亲击了一下掌。

    这一下,没声音,也看不到人。

    但贺礼则却一下子僵住了。

    山倾染神色更加温柔。

    “你瞧,宝宝在跟你找打招呼呢。”

    此话一出,贺礼则的底线被彻底击垮,但残存的理智让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更加注重她的身体,尤其是在临近产期的那几天,他生动形象的给岑欢喜她们演示了什么叫坐立不安。

    岑欢喜拿着药箱从他身边路过,忍不住停下跟他搭话。

    “放轻松,这还有三四天才生呢,而且这些日子倾染的身体有好起来,生产没那么危险了,你现在这么紧张,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了,谁去安排他们娘俩的后续生活啊。”

    这话就像是往贺礼则脑子里塞了个定海神针一样,他一下子就镇静下来了,直到山倾染生产那天,镇静的外壳才因为妻子的惨叫皲裂。

    爬满血丝的眼白和涨起的青筋,无一不在述说他的不安和紧张。

    所幸,一切的恐惧都是无用的。

    山倾染生下了一个男孩子,母子平安。

    皇上赐名的圣旨紧随而来。

    为长孙赐名贺浅云,意为浅云之下万里长晴,也是对他往后余生的祝福。

    山倾染听着外边的宣旨声,偏头慈爱的看着小浅云,“我的宝贝啊,是背负着爱意出生的,以后的日子,也一定是爱意满溢,顺遂长安。”

    说完,绷着的那口气散了。

    眼睛一闭陷入昏迷。(http://.suya.cc/69/696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