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欢喜尽最大的努力稳住手,指腹控制指针继续深入,在把穴位刺激到极限时,病人灰白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气色,呼吸的频率也正常了一点,但她并没有松懈。

    因为此时病人好转并不是因为治好了,而是身体被激发出最后的潜能,也就是俗话说的回光返照。

    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回光返照是人为刺激出来的,所以它代表的不是必死,而是一线生机。

    她咬紧牙关,动作快且稳的下针。

    每一根针的落下都会耗费她极大的体力,到最后一针时,她已经力竭了。

    眼前出现了大片的雪花图,晃得她本来就嗡嗡响的脑子更晕乎了。

    这时,一股淡但存在感不低的味道飘到她鼻子前,下意识一嗅,锃的一声脑子就恢复了灵光,稳稳的落下最后一针。

    针灸完成的那一刹那,病人的状态彻底变了。

    面色的红润不是奋力一搏制造出来的过度红润,而是由内而发的很细润的那种,呼吸完全平稳。

    岑欢喜也长舒一口气。

    “这个生死大坎算是过来了,但后续恢复不容小觑,家属跟我说说病人变成这样前的情况,我好判断出事因。”

    病人的妻子一直候在边上,听到这话快速回想自家夫君这一天的行为举止。

    “今天我们一直在一块,吃喝都是一致的,我好好的站在这里,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有问题啊!”

    妻子急得声音不自觉拔高,岑欢喜赶紧安抚人。

    “你先别着急,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出事,肯定是有源头的。”

    “我看你丈夫的脉象,在此之前他的身体也好不到哪去,那他具体是什么病?有在喝药调理吗?有的话可以给我看看药方吗?”

    人的身体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哪怕是最不起眼的零件出问题了,也可能因为波及旁边的零件造成巨大的影响。

    岑欢喜要做的就是一层层的剖析,找到缘由。

    妻子冥思苦想。

    “还真有,他之前老说脑袋晕乎,浑身酸软没精神,去看大夫,说他就是天气燥热,暑气郁结,开了些下火,调节五脏阴阳的药物来着。”

    调节阴阳,眩晕,这就是典型的高血压,再看患者的体型,估计三高都全了。

    想到这里,岑欢喜抬头看了一眼患者所在的桌子上的饭菜,全是重油重盐的菜式吃的快没有了,这样的饮食习惯,会病情发作还真是正常的。

    岑欢喜无声的叹了口气,开始有针对的给人调整落针点,只调了几个,但是患者的状态变得更好了,都可以睁眼哼唧了。

    病人妻子激动的将耳朵覆在他嘴边。

    “老头子,你说什么?”

    “我……给我留点……酱肘子……”

    妻子脸上的情绪僵住,然后心疼的表情慢慢褪下,要不是顾忌他还有病在身估计巴掌已经呼过去了。

    因为离得近也听明白了的岑欢喜,对这个吃货大爷也很是哭笑不得。

    “大爷,那酱肘子就算全给你留下来,你也吃不了了,你五脏六腑阴阳两虚等种种饮食病,想要好起来,从今往后,你的饮食就要清淡……”

    “清淡?”

    大爷被这话吓得说话声都高了不少,说完躺在地上喘了好一会。

    岑欢喜让他妻子给他顺气。

    “别激动,清淡就是不管什么,都要少油少盐,还有配合一定量的运动,比如饭后走一走什么的,饭后走一走可以活到九十九呢!”

    看他表情实在不好,岑欢喜临时补了后面那句话,可是他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苍蝇了,可是他抗议的话还没出口呢,就被他妻子抢先截了话头。biqμgètν

    “收收你那些小情绪,只要能活着,吃的请淡点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不能吃酱肘子片鸭,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看来你活着只为了吃,一点都不在乎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既然如此,你趁早死了吧!”

    大爷的妻子把自己气的脸红脖子粗。

    大爷见势不妙,连忙承认错误,端正态度说要好好治病,岑欢喜见他们夫妻俩说的差不多了,才插了一嘴。

    “这样就对了,来几个小伙把大爷搀到边上休息一下,大妈你跟我来,我给你开方子。”

    “大妈,大爷的身体情况很不好,要想接下来过得舒服,肥肉等油腻的食物,还有蛋黄,是万万不能碰了,蛋白可以吃,鱼肉这些也可以适当吃点。”

    “平时没事多喝喝茶刮脂,运动什么的千万不要一蹴而就,慢慢走走路就可以了,每天能走多少就走多少。”

    大妈叹了口气。

    “我哪里会逼他做什么,身体是他的,他要是非要糟蹋,我也没办法。”

    “大夫,我出门在外也没带多少钱,这个诊金你收着。”

    她摘下腰间的小袋子递给岑欢喜,因为看着也不大,岑欢喜就收下了,等离开文会,一行人吃完晚饭坐着唠嗑时才想起来打开看看,没想到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金元宝。

    岑欢喜一脸懵。

    “我看大爷大妈的装束,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啊,怎么给诊金给个金元宝啊,该不会是给错了吧?不行,我得还回去!”

    她说完就起身,还没迈开腿,就被樊篱给摁坐下了。

    “别着急嘛,人家大妈能不知道这个袋子里装的是啥吗?再说了,能让大爷整天大鱼大肉吃出病的家庭,家底能浅吗?”

    樊篱这话也是有道理。

    毕竟穷人家怎么可能随身携带金元宝,还说给人就给人的。

    岑欢喜歇了心思,只在心中默默念叨着找个机会找到人,给人再送点药什么的,但有句话叫事情不能念叨,一念就来。

    第二天她易容出去溜达时碰见大爷,看到大爷在吃烧鸡,左一个鸡腿右一个鸡翅膀,正吃的满嘴流油的时候,两人隔空对视了。

    大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然后跟个生锈的小机器人一样,一卡一卡的别过脑袋,生动形象的传达了眼不见为净这话,可惜岑欢喜就是不如他所愿。(http://.suya.cc/69/696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