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见状急忙取了几张纸递给赵岚菲,她拿在手里捏了捏,发现纸张厚薄不一,有些地方还有点湿润。

    显然是他们不够熟练,在操作上出了问题。

    “柯管事,你带着人重新做几张纸给我看看。”

    作坊里头大大小小几十个人,听见赵岚菲这话有些人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

    一个姑娘家,怎么懂得那么多。

    “赵姑娘,可是我们做法错了?”柯正良拧眉来到赵岚菲身边,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赵岚菲抿唇点头,淡淡道:“可能!”

    “可是,我们分明是按照册子上写的来,怎么可能会出错?”柯正良不解,话音刚落就被一旁的青鸢呵斥起来。

    “你的意思是错的是咱们小姐了?”

    青鸢自从跟在赵岚菲身边,就见她每天得空就在房间里各种写写写,墨条都用了好些,分明是这些人做事不用心,还想将责任推到小姐身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柯正良眼神闪了闪,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赵姑娘,我也是纳闷,一时说错话,还请别见怪。”

    “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你带人照之前的法子再做几张我看看。”赵岚菲摇头,便催促他们干活。

    “好!”

    柯正良点头,立即让工人们来到浆池这边用抄纸槽抄纸。

    只见几人手中拿着一尺多长的抄纸槽来回在纸浆中晃动,然后静止片刻,才将抄纸槽上半部分打开,将里面的抄纸帘取出来,反压在一旁的长桌上。

    如此来回好几次,赵岚菲一直始终目不斜视,终于发现问题所在。ъitv

    “柯管事,你来一遍。”她朝着柯正良瞥了一眼。

    柯正良闻声倒吸口凉气,脸上神色有些惶恐,不敢与她对视,只好木讷的‘好’了一声。

    抄纸的动作与其他人并无二异,赵岚菲抿唇浅浅的勾起了嘴角。

    什么样的师傅,带出什么样的徒弟,难怪众人力度和角度都不一样,都是跟着柯正良学的。

    “今日你们都先回去吧。”

    众人纷纷一怔,抬头疑惑的看着赵岚菲,脚下并未挪动分毫。

    他们出一天工就赚一天工钱,这没事干岂不是没有工钱,那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你们放心,今天的工钱照算。”

    赵岚菲先稳住众人浮躁的心,给他们吃了定心丸后才亲自将他们送到作坊门口。

    听见有工钱大家伙心里才松了口气,各自结伴回家。

    另一边,赵岚菲和柯正良再次回到作坊,没有嘈杂的吵闹声,作坊显得安静极了。

    “姑娘,可是我操作上有什么问题?”柯正良心里惶恐,为了练好抄纸,他可是没日没夜泡在这浆池之中,双手都变得干燥开裂。

    “嗯!”

    赵岚菲点头,随后指出他的问题。

    “抄纸的时候角度左右前后都不对称,所以抄纸帘上的纸浆就厚薄不一。没关系,就算是老师傅也有掌握不住分寸的时候,更何况你才学了这么几天,失手是很正常的。”

    柯正良正因为赵岚菲的话而感到无地自容,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一张完美的纸,却忽然听到她那后半句话,心中甚是感到欣慰不已。

    没有责骂,没有趾高气昂,只是平静的安抚他的情绪,能在这样体恤下人的主子手里做事,他上辈子定然是烧了高香。

    “柯管事,你再试试吧,记住荡料入帘的时候,左右手力道一定要均衡。”

    “好!”

    柯正良撸起袖子,一道道干涸的裂痕倏然出现在赵岚菲面前,她大吃一惊,看着正要将手伸进浆池中的柯正良呵斥道:

    “等等,先别碰水!”

    “是有什么不对吗?”柯正良被吓了一跳,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赵岚菲微微拧着眉,清丽的眸子划过一抹懊恼,盯着他的手臂沉声说道:“你的手都开裂了,今天就别练了,等手好了再说。”

    话音一落,赵岚菲从空间中掏出一盒润肤霜递给他。

    这是她用空间的药材和灵泉水做的,具有很好的保湿效果,正打算抽空放到市面上去试试水。

    “今天晚上梳洗后,将这个擦在你的手臂上,你的手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才可以重新荡料。”

    柯正良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没想到竟然只是因为自己的手,望着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窘迫的将袖子放下来。

    “姑娘宅心仁厚,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姑娘长命百岁。”

    赵岚菲淡然一笑,自己并不爱听这些奉承的话。

    长命百岁说得容易,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你去歇着吧,我来试试。”赵岚菲转头望青鸢,吩咐她将马车里的襻膊拿来。

    造纸过程繁琐麻烦,虽然她将大概过程写下来,但到底自己没有亲自尝试,写出来的那些东西都属于纸上谈兵。

    当温热的手臂进入冰冷的浆池中,赵岚菲才明白柯正良这几日经历了一些什么。

    初春的水,确实太冷了。

    抄了几次纸浆,也是以失败告终,赵岚菲望着一塌糊涂的操作台,顿时感觉头大得很。

    看来没有一个老师傅带路,这条路怕是走不下去。

    “小姐,你的手都冻红了,还是先些会儿吧。”青鸢拧着眉,心疼的看着赵岚菲冻得通红的手臂,赶紧将她的襻膊解开。

    “不碍事!”赵岚菲浅笑摇头,但也没有在尝试。

    原以为有了步骤就可以自己摸索出来,可如今看来,到底是异想天开了,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实在是不行,应该找个老师傅!

    交代了一下后续的事情后,赵岚菲见时间还早,就让杜远架着马车去了镇上,打算问问杜老板琉璃瓦作坊的进度。

    几人来到杜家,却发现杜家大门紧闭,门口连一个看守的门房都没有。

    杜老爷生意做得很大,平日里家里人来人往,断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没人。

    难道出了什么事?

    “杜远,你去敲门。”

    杜远跳下马车,三两步跑到门口敲门,里头却无人应答。

    于是,他又敲了几下,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棕红色的木门被人缓缓从里面打开,杜远望着面头白发神色苍老穿着一身粗衣麻布的老者,往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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