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园心里咯噔一下,与三人交换一下眼神,这是东窗事发的节奏?!还未反应过来,眨眼间士兵已近在眼前,跑是跑不掉只能随机应变。

    就在三人如临大敌时,“驾!!!”士兵们像是离弦之箭从茶寮呼啸而过,扬起阵阵黄土。

    天干温度高,地上都是黄浮土,车子、马匹一过,黄土滚滚。

    “呸呸呸!!”

    坐在边上的四人被黄土扬一脸,吃进一嘴的土,这会儿又拍又吐的。

    忽然有两个骑兵放慢脚步,骑着马在茶寮边上巡视一番,见这里的人灰头土脸,连个女子都没有,便趾高气昂地离开。

    茶寮里的旅人望着黄土漫天的路,有人骂了两句:“什么玩意!官不大,狗样挺多!”与他同行的朋友扒拉他一笑,劝道“嘘!少说点话!你知道他是谁?“这是干什么?我管他是谁!土都扬到我碗里了!”男人抱怨着,将茶碗的茶倒掉,重新倒了一杯。他朋友小声道:“是王将军的侄子,去年的武状元!”

    “王家,王家,又是王家,整个江山都快成王家的天……”

    “嘘!你不要命了……”

    田园园拍了拍头上的土,茶碗里落了一层浮土,桌子上也是一层。x33

    “他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沈宛静嫌弃地拍着衣裳上的黄土。

    田园园用手指刮了一下桌面,只见上面是一层厚厚土,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与老九等几人汇合后你们立刻就走!以免夜长梦多!”

    查莉儿点点头,她戴着假发看起来像是换了一张脸,至少没有那么鲜亮夺目。

    等了半炷香,老九这才带着同伴与她们汇合。

    老九压低声音:“令牌之事已经事发,那将军便是出城追捕你们的。我等也是趁乱混出城门。离开前我见士兵手中的画像正是我们几个,想来噩梦之中有内鬼!”

    噩梦在江湖十几年,世人鲜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容,就是官府通缉也从未有画像,看来有人与官府里应外合!

    就知道叔父拿来的令牌有猫腻,要不然拿谁的不好,偏偏拿的是陈王府的。

    田园园神色凝重:“此去路上多有凶险,你们小心为上。”

    老九拱手行礼:“多谢夫人。”然而,命已经给了噩梦,生死已是不由人。

    沈宛静却惊讶道:“你们,你们走路来的吗?”她来时乘坐的马车,车夫是临时雇佣的,此刻早就离开此地。

    三个男人神色冷漠,无人接话,他们也就对查莉儿与田园园客气些,面对其他人皆是冷脸。

    田园园拉着她低声道:“没事,自有人接应!”而后,对着四人抱拳一笑:“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天高水远后会有期!”

    离开前查莉儿伸手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亲:“谢谢,查莉儿不会忘记你的,窝会为你祈祷,女神会保佑你的!”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路途遥远,万望保住身体……查莉儿,我们大周有句话是:守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才有希望!”

    “守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查莉儿微微一笑,湛蓝的眼睛有些湿润,此时一去便是永远,虽两国相邻,然而却相隔万里……

    田园园由衷地祝福:“我亦然为你祈祷,愿神明保佑你一路平安,愿你如常所愿,愿你此生无憾,我的女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没有难舍难分的眼泪,只有毅然决然的离别。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有些人一旦分别便是永远,高瞻是,查莉儿也是。

    愿天高水远,各自安好!

    一眼望不到头的官道上,几人的背影逐渐远去,转身时田园园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唉!我的金子啊!金子啊!!

    不知情的沈宛静拉住她的手,以为她因离别而伤心,无声的安慰着,殊不知她表嫂正在哀悼她的金大腿跑了!

    三人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一路走着一路聊着,走着走着看到前方的路边长着一株杏树,此时含苞待放,零零散散地开着几朵雪白的杏花。

    不知不觉间,春天已然来到。

    三人在树下停留片刻,正要起身离开时,一辆马车忽然在她们面前停下。下一瞬,帘子被人从里面撩起来露出一张丰神俊朗的脸:“需要送你们一程吗?我的马车不小。”他的眼神很是慵懒,虽说脸上带着笑,却未达到眼底。

    沈宛静并未见过此人,以为是哪儿来的登徒浪子,正要一口回绝时,田园园却爽快地答应下来:“我们坐!”

    “??”表嫂,你不是常常对我说,不要随便跟陌生人离开……怎么看到一个俊俏的郎君就把持不住了?沈宛静对她的花痴行为无话可说。

    她赶紧拉住要上车的田园园,低声询问:“他是谁?你认识吗?”

    田园园点点头:“自然认识,若是不认识为何会上他的车。没事,咱们客气点就行!”

    沈宛静小心地打量一下男人,总觉得他温和的表面下埋藏不同常人的情绪,眼神看人时带着疏离与审视,有种被看穿的违和感。这感觉令她不舒服。

    “来吧,这点路咱们得走半个时辰呢!”田园园是累坏了,她怀着孕不说,刚才来茶寮时也是是徒步来的,这会儿再徒步回去,实在是吃不消。于是率先进了车厢,沈宛静与妍儿对视一眼,纵使不愿还是硬着头皮过去。

    车轮很快转动起来,在官道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喂,老乐你出城做什么去了?”在田园园的字典里可也没有客气一说,一上来便是开门见山。

    沈宛静坐定,妍儿则坐在留在车厢外面。在听到田园园称呼一个大帅哥为老乐时悄悄看她一眼,这是什么鬼称呼?你的客气呢?!

    绝情郎见怪不怪,冷冷扫她一眼:“送友人,倒是你为何会在这里?我记得眼下不许女人出城…”说罢,玩味地打量一下她,忽地嗤笑一声:“有道是雌雄难辨,你算一个,我故友玉楼算一个!”

    这是变相说田园园,人家是美的雌雄难辨,她是长的女生男相!

    田园园冷哼一声:“管天管地还管我长什么样!今日是上巳节与我妹妹出城游玩而已。”

    绝情郎的眼神从沈宛静身上掠过,目光微冷,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起来,手不由地紧紧抓住衣裳。

    不知为何,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可怕,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听闻陈王府的令牌被盗,西夷奸细混出城,你可知道此事?”

    “不知道,我走的早。”田园园环抱着双臂倚着车厢,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哪怕此时此刻,陈王的令牌就在她的怀里!

    绝情郎玩味地打量着她,他遇到的女人很多很多,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更不在少数,然而这女人却让他不讨厌。即使满嘴的胡说八道,长的又一言难尽,出乎意料地是心里生不出一丝厌恶……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田园园:你祖宗八代长的才是一言难尽!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田园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为看到沈宛静漂亮色性大发,连忙用身体挡住她,心里暗骂:种马!

    “……”绝情郎黑线。这女人嫌弃地眼神是一点都不掩饰啊!

    很快就到了城门,进城时也好生盘问一番,不过有惊无险总算进来,而出城那边闹哄哄的,不是打架就是骂人,火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绝情郎这家伙一进京城就把三人赶下马车,绝尘而去,端的是冷酷无情!

    今日她没去秦王府,早上秦王送来口信,说是带儿子出门去了,不在家。

    晚上,田园园去洗秋阁送令牌外加接自己的大闺女。她累了一天,芃芃跟着她爷爷玩了一天说是去某个公主的皇庄。

    她现在有了身孕,京城贵女谁也不敢随便下帖子,再者她现在也是分身乏术,每天都是事,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消遣。等铺子开张后再去联络联络感情,一来宣传一下自家店铺,二来拉拢些潜在的客人。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的襦裙,发髻上绑着长长的发带,额头点了花钿,粉妆玉琢,活脱脱的一个小仙童!

    田园园最高兴地莫过于孩子长的不像她,揽住她肉乎乎的小身子,亲亲圆鼓鼓的小脸蛋,笑着问:“娘亲的小宝贝呀,今日都做什么了?”

    芃芃捧着娘亲的脸,郑重的纠正:“芃芃是娘亲的大宝贝!”

    “好的,娘亲的大宝贝!”

    芃芃想了想,掰着肉乎乎的手指头:“吃肉肉,吃糕糕,喝甜汤……”

    田园园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道:“怎么都是吃的啊?没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吗?”

    “啊?”芃芃不知道什么是小朋友。

    田园园说秃噜嘴又把老家话出来,笑道:“小孩,其他小孩。”

    芃芃用手点着眉心,眉头紧皱着似乎在努力回想着,小嘴巴很用力地撅着:“嗯嗯……”

    都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别看芃芃与他爹在一起的时间短,可架不住他爹的基因强大,长的像不说,走路姿势也像,连一些肢体上的小动作也极其相似。比如现在,孟长辉在想事情时也会用手指点着额头。

    “芃芃想不起,芃芃吃好多好吃的。”

    “小吃货。”

    田园园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走向书桌后面的孟星惟,将怀里的令牌交还回去。

    “用完啦?”孟星惟正在批改公文,头也不抬头的问。

    “用完了。不过,这令牌是……”不会你派海纳偷的吧?田园园这么想的,可不敢说。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太阳穴:“某人给的,查莉儿已经过安全到达涿州,不必担心。”说着,抬头看她,眼神中有些责备:“你刚有了身子,应当多注意休息。我见你这几日不曾闲着,一直忙于铺子之事,仔细身体。”

    田园园行礼,笑道:“御医说胎像很好,而且我自会小心的。”

    “铺子里的事,不是有你姐姐吗?适当放权也是用人之道,并非所有事都要亲力亲为!”

    “叔父说的是,侄媳省得。”

    田园园拉着芃芃正要回去,孟星惟道:“你身子渐重,届时再买个丫鬟或是专门照顾芃芃。”

    她看了一眼打着哈欠的小丫头,笑道:“别要婆子了,再买个手脚干净利索点大丫鬟。”

    “可。天黑,我让海纳送你回……”

    “您放心,特好在门口等我。”

    “……路上慢些。”

    田园园离开想起一事,转身回道:“叔父,府里是不是应该加派些人手。上次噩梦进府行刺,如入无人之境,甚是吓人。”

    孟星惟闻言眉头紧皱,颌首:“此事我记下了,回吧。”

    “是。”

    翌日,田园园起了一个大早,晨光熹微,天还未大亮。窗外传来几只鸟雀的叽叽喳喳。

    她昨日睡得晚,这会儿眼皮酸涩,呆愣愣地坐在床上,头发乱的像是个鸡窝,芃芃还躺在里间呼呼大睡。

    屋内还很昏暗,她下床点着蜡烛,随后翻起衣柜,将里头的银票、金票全部拿出来,盘点一下。她对火烷布很是动心,若是能一举全部吃下最好……

    上次采买布匹和杂物花费一万三千两,如今手里的银票还有四万多两,金票也就一万左右,想要拿下全部火烷布是远远不够,只能抢到几匹是几匹吧!

    吃过早饭,田园园带着芃芃去看铺子。这两日,木家哥俩一直没来,也不知道铺子装修好没好,等的她是火急火燎的。

    来的时候还担心没人在呢,正巧看到木山兄弟带着崇岭与修竹,往下板子。

    田园园笑着走上去,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生漆味,下意识拉着芃芃退后几步。

    木山道:“夫人,这大漆还未干透,您离远些,小心起疹子。”

    于是,田园园又退后几步,直到闻不到漆味才停下来。古代的生漆里会添加些汞等重金属,对身体有害。

    “这还有几日才能干透?”开业时间一拖再拖,再拖下去可以直接做冬衣了!

    木山拿出布巾勒住口鼻,笑道:“快则两天,慢则三天!很快,很快!”

    这世界最不能相信的事有三:一是清仓处理;二是挥泪大甩卖;三就是装修师傅的很快很快。(http://.suya.cc/70/705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