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后，江沐彻底清醒过来。
然后他又给了自己一个大比兜。
疼是真的疼。
“好真实的世界！”
江沐忍不住感叹。
现在他弄明白了，自己已经位于红尘准圣神识所构建的世界之中。
而他江沐，扮演的是一名除妖师。
在自己的记忆中，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伦理，仿佛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一般。
而且自己还有家人，妻子……
他们就像是真正的人，在江沐脑海之中有着点滴过往。
“这就是神识大道吗，简直做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江沐赞叹，而且是同时构建上千个神识世界，这一点江沐自己是做不到的，而且他构建的神识世界还会有漏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外界的记忆没有被清除，依然带到了这个虚假的世界。
但江沐确实也被这里面的记忆给影响了，想到还在家中等待自己归去的妻子，他总是会不自觉的笑容爬到脸上。
既然是来自红尘准圣的考验，所以江沐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自己只需要好好扮演好自己的这个角色就行。
江沐起身，提起一边的麻袋。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麻袋。
里面是江沐这些日子的战利品，一些狐妖的皮毛。
狐狸肉不值钱，即使它成了精。
“嘿，今天又干掉了十只狐狸精！”
这些狐妖和外面的不同，它们身上会散发出独特的气味，让人产生幻觉，从而达到目的。
江沐手提麻袋，身后背着他的大宝剑，破庙外的雪停了，江沐便踏步而出，朝着小镇走去。
“也不知道这红尘准圣在考验什么啊……”
“难道是看我们能不能杀妖？”
“还是和婆娘一起快乐地生活？”
江沐想不明白，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后，来到了一座人类小镇上。
他就是这座小镇上唯一的除妖师，镇上的人们都对他很尊重。
“宁天师，你回来啦……”
“看宁天师的样子，收获好像不错啊。”
“嘿嘿，我就说那几只狐狸精，怎么可能是宁天师的对手，宁天师又为我们镇子上除害了！”
一路往家里走，问好的路人无数，有的甚至还送他些食物。
保卫一方平安，不受妖物侵袭，看着这些熟悉的人和蔼的笑容，江沐感觉自己除妖也有了动力。
啊不对……
江沐摇摇头，这都是假的。
自己知道真相，还会被这些虚假的感情所影响，江沐不禁想起了那些被抹掉记忆进入这神识世界中的弟子。
也不知道这坤立是个什么情况。
很快，江沐就来到了记忆中的家，一座看起来还不错的小院。
推开木门，江沐走进其中，便看见了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妻子，手里是一件正在缝补的衣物。
“将尘，回来啦？”
见江沐走进其中，女人轻唤了一声，连忙起身帮江沐卸下身上的行头。
江沐错愕，心中虽然有些惊讶，但却很好的掩饰了起来，只剩下对妻子的嘘寒问暖。
“嗯，狐妖已经被我杀完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应该都会留在家里了。”
江沐任凭眼前的妻子帮自己卸下行头，瓮声瓮气的回道。
“屋里还有些热粥，趁热喝些吧。”
江沐看着眼前的“妻子”，感觉还是有些变扭。
因为这妻子的容貌，与红尘老祖一模一样。
搞得江沐都有些害羞了。
老祖都这么喜欢角色扮演吗？
竟然会在神识世界中亲自扮演一个除妖师的妻子。
别的不说，光是看着红尘老祖的容颜，还是挺让人舒心。
看着就让人很舒服。
“既然这么喜欢扮演，那弟子我就只能奉陪到底了。”
江沐以为，红尘老祖所谓的考验不过是陪她扮演一对凡人夫妻，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搞不懂这红尘老祖的心思，江沐也只能顺其自然。
当夜，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他便与之一起钻进了被窝。
四舍五入，这也算得上和圣人睡过了吧？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年过去。
这三年里，江沐就像是真正的宁将尘，除妖，回家，钻被窝。
而且他面对的也只是这座小镇附近的小妖，虽然自己除妖术不怎么样，但也够用。
自己好像那打工人，三点一线的生活。
难道真的是老祖寂寞久了，思念起凡人的日子来了？
江沐有时候也在这样想着，虽然自己没有被这些虚假的记忆同化，但多多少少也受了些影响。
直到第五年，两人生了个女儿。
江沐当时就震惊了，虽然这神识世界真实无比，但也没必要真的生个女儿出来吧？
但江沐看着这“女儿”的嘴脸，确实和自己有几分像。
于是江沐变得更加勤奋了，他要给女儿赚奶粉钱。
江沐变成了一位老父亲，整日围绕在女儿身边。
看着妻子与女儿的笑容，仿佛这就是他的全部。
好像越陷越深了啊。
江沐有时候也会独自沉思，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家里多了一个人，江沐便想着给家里人更好的生活。
所以他除妖更卖命了，时常一两个月不归家。
某一天，当江沐干完了一单大的，再次回到小镇上时，见到了恐怖的一幕。
小镇上尸横遍野，鲜血洒满了大道。
江沐跑回家中，见到了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妻子和女儿也躺在了血泊之中。
江沐愣住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有很重的妖气。
有大妖，屠镇了。
自己回来晚了。
江沐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两具尸体，良久，叹了口气，眼泪夺眶而出。
明明知道是假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小镇没了，熟悉的人一个都没了。
江沐笑了起来，他搞不懂红尘老祖这是什么意思。
先给予你最美好的回忆，然后再去毁掉它？
不过，江沐仍然要按照红尘老祖准备好的剧情走下去。
他埋葬了妻女的尸体，然后四处奔走，寻找大妖的踪迹。
不光是他们这一个镇子遭到了屠杀，还有好几个。
于是他参加了许多除妖师联合起来的队伍，一起寻找大妖。
在这途中，江沐认识到了许多朋友，大家有相同的志向，共同的仇敌。
但，江沐却始终记得，这些都是假的，只是在神识世界中而已。
…………
十年后，江沐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除妖师，而那屠杀小镇的大妖，也被他给诛杀了。
然而，江沐看着眼前这些自己埋葬的坟墓，那是一个个除妖师，一个个熟悉的老友，倒在了除妖的道路之上。
渐渐的，只剩下了他一人。
江沐头发已花白，但他的眼神却依然清澈如水。
他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远，才算是结束。
……
三十年后，江沐又送走了一位至亲之人。
那是他在妖物手下救回来的一位少年，好像叫李九。
他教李九如何除妖，如何给家人报仇。
在一次与大妖的战斗之中，李九为了给自己挡住致命一击，牺牲了自己。
即使见惯了众多生死的江沐，也坐在坟前老泪纵横。
伤心，是有那么一点，
但更多的，是要演给红尘老祖看。
这就是除妖师的宿命。
也是他江沐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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