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其实话说出来的时候就后悔了,但此刻她见林婉榆妇愿意考虑成亲的事了,便没有道歉,只是默默将画像朝林婉榆这边推了推。

    林婉榆赌气拿起最上面的一张。

    好巧不巧,画像上面的公子正是文信伯府的六公子康向梁。

    鲁氏微笑着介绍:“这位康公子生得一表人才,性情稳重,不是那等纨绔不着调的孩子。他如今在许哲手底下,当着御前侍卫的统领,也算年轻有为。京城如今最亮眼的郎君就是他了,你不知道有多少贵女盯着……”

    林婉榆看着画像上康向梁那微微挑起的嘴角就生气,不由自主地说:“盛名在外,其实不符。我宁可八辈子不嫁人,也不会找他这样的。”

    鲁氏一愣,随即骂道:“好好地说着话,你怎么又疯魔起来了?!实话告诉你,我亲眼见过他,他举止大方,彬彬有礼,这样的郎君你都相不中,你未免太狂了一些……”

    林婉榆被骂得头都快大了,站起身说:“对了,差点忘了,长姐让我给大嫂捎个重要的口信,我得赶紧去了……”

    林婉榆一边说一边往外溜,很快不见了踪影。

    鲁氏气得骂了两句,又觉得骂也是白骂,直跟一旁的妈妈抱怨。

    妈妈只能劝解:“这事儿急不得,慢慢找机会让姑娘相看也就是了。”

    林婉榆本来想在府里住两天陪一陪父母,因为被催婚的事,她第二天一早就回了仙人山行宫找林婉棠。

    她借口舍不得团团和圆圆,想多陪陪长姐,鲁氏也不好强留她在府里。

    长姐还在月子里,林婉榆自然不会用这些糟心事来烦她。林婉榆就抱抱外甥女,帮林婉棠理一理铺子,有时候亲自下厨为长姐做顿好吃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这一日,敬国公进宫求见皇上。

    当年敬国公世子盛宣是嫡长子,如今的敬国公盛南是他的亲弟弟。

    盛宣英年早逝以后,盛南就继任了世子。后来,老敬国公去世,盛南顺理成章地当了新一任敬国公。

    皇上正批阅奏折,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盛南,问:“敬国公要请罪?你何罪之有?”

    敬国公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皇上,您也知道,臣没有旁的爱好,就爱听戏。顾家班的班主顾元青,戏唱得好,人也活泛,臣一时糊涂,竟然将他认成了干儿子。”

    皇上不动声色,问:“果真如此吗?只是因为他戏好?”

    敬国公满脸惭色:“是啊!顾元青是戏子,身份轻贱,微臣不过是把他当小猫小狗一样,高兴时逗弄逗弄取乐而已,哪里会真的把他当回事?”

    “微臣死也想不到,他那样的玩意儿,竟然包藏祸心,胆敢暗害十六殿下!微臣听说消息以后,心中惶恐,特来向皇上坦白实情,还请皇上宽恕微臣不察之罪!”

    敬国公说完,将脑袋磕在地上,伏地不起。

    皇上面色冷峻,问:“敬国公,小十六的事已经发生了多半个月,你为何不早些来告诉朕?”

    敬国公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微臣……微臣一开始觉得,顾元青唱戏出入各府是常事,敬国公府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谁料有人偏要借此事大做文章,竟然调查起了我们敬国公府。微臣纵然借几个胆子,也不敢谋害皇子啊!微臣唯恐有人借机诬赖敬国公府,特来陈情,还望皇上明查!”

    皇上冷哼了一声:“是,顾元青出入了很多官宦人家,连宗亲王府都有。但是,认顾元青为干儿子的,只有你一人而已!你说什么惶恐不安,却迟迟不来找朕,等大理寺盯上了你,你知道来找朕了?!可见你不老实!”

    皇上虽然仁厚宽和,但毕竟是手握实权的一国之君,不乏杀伐决断的果敢与手腕。

    皇上几句重话一出,盛南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他急忙辩白:“皇上,微臣……微臣之前的确心存侥幸,但是微臣绝对没有参与谋害十六殿下的事,臣请皇上明鉴!”

    皇上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盛南:“你若没有与顾元青勾结,谋害小十六,为何要派人刺杀王管事?!”

    盛南身子一震,问:“皇上何出此言?!”

    皇上冷然一笑:“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也罢,朕让你见一个人。”

    皇上看向顾全,顾全立刻出去,带了一个人进来。

    那人向皇上行礼,之后转向盛南,问:“敬国公,你还记得我吗?”

    盛南抬头一看,瞳孔微缩,连连摇头:“不认识。”

    那人轻笑:“当年,构陷我与主人,害得主人与灵秀大长公主生出误会的人,难道不是你?!”

    盛南露出迷茫的神情:“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人又道:“主人去世之后,曾有几人悄悄联络穿云卫,希望将我们收到麾下,其中有一个叫乐山公子的人。家父那时都拒绝了。但有几个叛徒,禁不住诱惑,偷偷投靠了乐山公子。”

    盛南低头不语。

    那人接着说:“之后,我们一直没有那几个叛徒的消息。直到前段时间,他们出来刺杀王管事,被我的人发现了行踪。审问之下,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乐山公子。”

    盛南怒道:“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居然敢当着皇上的面满嘴胡言乱语?!”

    那人跪下,向皇上行礼:“草民愿意用穿云卫担保,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大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时,一人从后殿走了进来,缓步来到盛南面前,蹲下来,一字一顿说:“按理,我应该叫你叔父。”

    盛南惊愕抬头,看到一个容貌秀美的姑娘。

    姑娘的容貌与他已故的兄长有几分相似。

    姑娘离近了一些,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问:“这些年,难道父亲不曾向你追魂索命吗?你害自己的嫡亲兄长,难道心里一点都不愧疚吗?!”

    盛南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他竟然不敢和这个姑娘对视。

    皇上站着,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叹了口气,朗声道:“纪辰,进来吧!把盛南带到大理寺审问。”

    纪辰闻言,忙走进殿内,神色冷峻而威严地对盛南说:“请吧!”

    盛南闭了闭眼睛,身子微微摇晃了几下,最终还是跟着纪辰走了。

    皇上在龙椅上坐下,不怒自威地问:“卫元驹,你可知罪?!”

    方才来作证那人,便是穿云卫的主人卫元驹。

    卫元驹伏首跪拜:“草民知罪!草民今日前来,是为了给主人报仇。只要主人能大仇得报,草民愿意任凭皇上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