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饶柏诚清了清嗓子,又将裤腰带勒紧了点。

    “你们为何不发一言?”

    饶柏诚皱眉问道。

    孙笑天与沈慕则立马望向萧在衍,饶柏诚也顺着目光看向大徒弟。

    “我,我……”

    萧在衍越想说却又越没了底气。

    “哼,我教你为人处事要落落大方,何故支支吾吾?”

    饶柏诚看着大徒弟,生气的说道。

    “我们没,没钱了!”

    萧在衍这才说出了原因。

    作为一行人中的大总管,行程中所需的银钱都是他来的管的。

    尽管一路上省吃俭用,可该花的总得花,结果在天府城里花光了。

    “嗯?!”

    饶柏诚睁大了眼睛看向了萧在衍。

    孙笑天与沈慕也盯着自己的大师兄。

    “在衍啊,刚进天府城的时候,你不是说还有一半的路费么?

    我们这几天吃的是最差的,就连睡的地方,都是人家客栈的柴房。

    还是用劈柴抵的住宿费用,怎么这么快就没钱了?”

    饶柏诚眯着眼睛,但心中却似乎藏着雷霆。

    就连作为师兄弟的孙笑天与沈慕,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萧在衍。

    那眼神,似乎在问他:

    “师兄,哪消费去了?

    怎么不带上我们师弟俩!”

    “我冤枉啊,我……”

    萧在衍急得跳脚,正想解释,但眼一瞟,却见蒋府那个年老的门房拿着茶壶,正在看好戏似得盯着他们四人。

    “我们走!”

    萧在衍脸一板,也不跳脚了,端起了架子向街角走去,远离了蒋府。

    “哼,臭穷酸!”

    见没了好戏看,蒋府门房轻蔑的说道。

    随即,那门房白眼一翻,头一扬,自得的喝起了茶来。

    “走!”

    饶柏诚黑着脸,拉住了两个想要去暴揍门房的弟子。

    “唉,唉,老师!老师!别拉我领子,衣服坏了就没得穿了。”x33

    孙笑天激动的说道。

    沈慕却一直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一边后退,一边死死盯着那蒋府门房,一双铁拳握得吱吱作响。

    “冷静点,你要去揍了那门房,蒋兴思再一宣传,为师的脸面就丢尽了。”

    饶柏诚的声音在两人心里响起。

    闻言,孙笑天顺着自己的衣领握住了老师的手,饶柏诚也趁机松开了手,与小徒弟的手握在了一起。

    而暴怒的沈慕手也握得不是那么紧了,只是眼睛仍死盯着蒋房门房。

    “懦夫!”

    两个字的口型由蒋房门房的嘴做出。

    蒋府门房预想中的怒不可遏并未出现,沈慕反而肆意的笑了起来。

    而无声的笑容,却如数九寒冬的天气一般凛冽,看得门房心里直发毛。

    ···

    “到底怎么回事!”

    街角无人之处,饶柏诚面色铁青的盯着自己的三个弟子。

    “我来萧府投拜帖的时候,那门房嫌弃老师所用的是毛边草纸。

    说您也是有身份的人,定当不会如此失礼,我肯定是假冒的饶师弟子。

    我没有办法,只好去城里的书肆中,选了最好的青花白笺,用了最好的墨,将老师的拜帖重新摹录了一遍。

    最后,最后,就将剩下的路资全用完了。”

    萧在衍平举双手,低着头说道。

    那架势,似乎在等着饶柏诚的责罚。

    此时的饶柏诚,脸上却似被打翻了的染缸一样,五彩斑斓。

    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作了一声叹息。

    “唉!苦了你们了。

    朝廷命我去古疆开设书院,我本想着一人前往的,是你们三个人求着要陪我去的。

    出玉京时,我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带着你们做出一番事业。

    现在不说正常的生活,却是你们的温饱,我都保证不了!”

    饶柏诚说得热泪盈眶,一双宽大的双手覆上了萧在衍举起的双手。

    “你们是为师最出色的弟子,做的事也无一不顾忌到了为师的颜面。

    没做错事,为师怎会处罚。x33

    要罚也是罚我这个当老师的,蹉跎半生,最后还连累你们受辱!”

    将萧在衍的双手按下,饶柏诚再抬起头时却是泪流满面。

    四个大男人,在街角,围成了一圈,相拥而泣。

    良久,饶柏诚才拍了拍三个徒弟的肩膀。

    “不哭了,不哭了。

    这次哭过以后,咱们师徒便再也不哭了。

    萧兴思不帮我们,我们自己回古疆去,也能将书院建成。”

    饶柏诚语气坚定的说道。

    “嗯,我们师徒齐心,其利断金!”

    四只大手紧紧叠放在了一起,四人用另一只手抹干了泪,强迫自己笑了出来。

    当四只大手放开之后,萧在衍率先开口道:

    “那,现在怎么办?”

    问题又重新抛向了饶柏诚。

    “呃~”

    饶柏诚看着三个徒弟炽热的眼神,一个徒弟、一个徒弟的扫视着全身。

    衣衫褴褛,身无长物,唯有脚上鞋子还好。

    可是天府城到古疆司南府,千里迢迢,一双鞋子肯定是不够的。

    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将布鞋收入包袱里,以草鞋行路,唯有好走的官道上才穿上布鞋。

    “这……”

    一想到弟子们血淋淋的双脚,饶柏诚赶紧把这个想法抛在了脑后。

    不再看那脚下布鞋,饶柏诚抬起了头,正好看到了弟子们头上的发冠。

    那些发冠他很熟悉,是木头雕的。

    对,就是木头的,而且还是饶柏诚亲自雕刻的。

    梅兰竹菊,三个发冠,分别浮雕着三种植物。

    老大萧在衍是竹,因为他高挑俊逸,虚心有节。

    老二沈慕是梅,因为他卓尔不群,能耐苦寒。

    老小孙笑天是兰,因为他既有乐观自强的品格,又有团结众人、活跃群体的本事。

    “冠,对,发冠!”

    回忆间,饶柏诚好似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的解下自己的发冠。

    “嘿嘿,这个还值点钱。

    在衍,你去把他当了。”

    披头散发的饶柏诚笑兮兮的说道。

    饶柏诚抛了抛手中发冠,掂量着它的重量。

    小小的金属发冠,闪耀着点点金光。

    “老师,这是你最喜爱之物,还是你束冠之时,师公所赠,怎么能轻易拿去换钱。”

    萧在衍连忙退后一步,将双手放在身后,头摇得跟个拨浪鼓。

    “是啊,是啊,就算不是师公送的,老师你没了发冠,难道就披头散发的回古疆去?”

    孙笑天也附和道。

    沈慕没有说话,可是那皱紧的眉头表明,他显然是不同意此事的。

    “唉,你们还不相信为师的手艺。

    我在蓝阳山耕读时,可学了不少手艺,就算不用冠,我也能束发!”

    饶柏诚一边说着,一边绕到萧在衍身后,将他的手拉起,把金冠放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