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梓豪能理解赵院长的想法,毕竟让一个在疗养院独自生活着这么多年的老人家突然换个环境,多少还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的。

    他劝说道:“赵妈妈不用担心,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我妈很好相处。更何况,您对我们家小宝有恩,当初要不是您及时发现把她带去孤儿院,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完完整整的找回来。”

    “可当初要不是我把她送去另外一个江家,她怎么会受那么多苦?”赵院长想起这事儿,都万分自责,“早知道江家待她不好,我宁愿她一直留在孤儿院,留在我身边。”

    江夏拍了拍赵院长的手,有些事都是注定会发生的,除了恨江家当初几乎对她千刀万剐的伤害,江夏并没有埋怨过任何人。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原本他们去接赵院长只是单纯的想把她喊过来一起吃个饭,现在临时又打算把人接过来住,江夏总得好好跟家人商量一下。

    没想到刚一到家,江夏还没来得及开口,顾雪薇就开口道:“来人,快把赵院长的东西搬去刚收拾出来的阁楼里。”

    赵院长原本还有些拘谨,一见顾雪薇,原本紧张的心莫名就落下了许多。Ъiqikunět

    江夏怔了片刻,问道:“妈,你知道我想带赵妈妈回来住了?”

    “你哥跟我打电话说了,其实你们走的时候我就想过了,就算你不提,今天赵院长过来我也会提。”顾雪薇拉住赵院长的手,拍了拍,“听我家小宝说,你待她极好,她从前把你当做家人。既然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万事都不要客气,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至此,江夏总算了了一件自己的心事。

    吃过饭,家里彻底变成了江夏的追忆大会。

    姜梓豪也不忙了,顾雪薇也不累了,沈家父母也不打算回家了,一家人围着赵院长询问江夏小时候的事情。

    “真的?夏夏小时候还掏过鸟窝?”顾雪薇眼睛都睁大了,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只觉得可爱的很。

    “是啊,在园里众多小朋友里,她是最活泼好动的一个,我管都管不住。偏偏她又是嘴巴嘴甜,最招人喜欢的一个,整天就喜欢绕在我脚边,问这问那。”

    姜延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倒是,现在我女儿也是最招人喜欢的。”

    “她小时候有问不完的问题,每天能想出来好多连我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我当时就在想啊,这丫头这张小嘴巴怎么也不累。”

    一家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止如此,她小时候还总爱扒其他小朋友的裤子,惹得别人哭了她还跑过来跟我告状,说其他小朋友太爱哭了,吵的她头疼。”筆趣庫

    江夏挠了挠头,看着头顶闪闪发光的吊灯,听着大家津津有味的听着自己小时候的黑历史,一副放弃治疗的模样。

    快乐是他们的,而她什么也没有。

    连裤子都被扒的底儿朝天了,江小姐即将里子面子全都没有了。

    “她小时候爱哭闹吗?”姜梓烨好奇地问道。

    “不爱哭闹,她从小到大,只有在小婴儿的时候饿了会哭,其他时候就算是摔倒摔疼了也不哭,除了性子活泼了一些,懂事的要命。我那时候就在想,这丫头这么懂事听话,又长得这么漂亮,她的父母怎么舍得不要她了。”

    江夏走了神,思绪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她性子的确是活泼好动的,她很聪明,不到一岁就咿咿呀呀开始学着说话,一周岁之后就已经开始磕磕巴巴地表达自己了,她记事也早,两岁时候的记忆都模模糊糊记着。

    她知道孤儿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自己不能像家庭美满的小朋友那样任性大哭,但孩子的天性是藏不住的,上树抓鸟和扒人裤子只是想得到院长更多的关注。

    后面,也渐渐养成了比较跳脱的性子。

    直到四岁那年,赵院长把她单独带到一边,告诉她有人愿意领养她了。

    “我们夏夏以后就有家了,赵妈妈看过了,这对夫妻一直没有孩子,对方是年轻的企业家,你如果被他们领养了,以后生活一定会很好。”

    领养、家,这些她并不熟悉却耳熟能详的概念,充满着魔力,无一不吸引着她。

    “但是你要记住,有了家就跟现在不一样了,父母都喜欢懂事听话的孩子,你往后不能像在这里一样,性子要收敛一点,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知道吗?”https:ЪiqikuΠet

    小朋友很懵懂,只从这长长的叮嘱中,记住了懂事和听话。

    那些被领养走一段时间,又因为跟养父母家相处不融洽又被退还回来的孩子,往后都会很难再找到家,江夏不想让自己变成那样的孩子。

    可是没有人教她,如果懂事了、听话了,还是不被喜欢怎么办。

    她从自己身上,茫然地找了近二十年的原因,还曾经差点踏入深渊。

    “小宝?”

    “夏夏……怎么了?”

    江夏恍然回神,在这一双双关切的眼神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曾经临近深渊,却最终得到了救赎。

    “我是在想,你们现在集体揭我的短,让我很难过!”江夏摆出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大有一副即将羞愤的要去跳楼的模样。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有安茹拧着眉,看出了她那一瞬间掩下眸底的难过。

    江夏趴在阳台边,呼出一口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夏没回头也猜到了来的人是谁。

    安茹以同样的姿势,站在她旁边。

    “大嫂,你小时候懂事吗?”

    “算不上懂事吧。”安茹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十三岁之前什么都不缺,做过许多现在想起来都很蠢的事,逃课、打架、与全世界对抗。”

    江夏回来这么久,都没有问过关于安茹的事。

    听她这么说,倒是着实一愣。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安茹都应该是那种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跟逃课打架这种字眼沾不上半点关系。

    安茹转回头,对上江夏诧异的目光,微微一笑,“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