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主仆赶到花楼的时候,花楼一角浓烟滚滚、整条街都闻到一股焦炭味。

    “着火了?”云曦左眼皮一个劲儿地跳,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后脑勺。ъitv

    太巧了,她才发现了花楼的线索,花楼就着火了,那花楼老板呢?!

    此刻,差役和花楼的小倌儿们进进出出、一桶水一桶水地往里面送,又一个个黑着脸出来,可见火势极大。

    其中几个嘴上已经骂咧开了:“哪个杀千刀的东西扑洒了那么多油,太缺德了!”

    青果拉住一个俊俏的小倌儿,询问花楼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眼瞎哪?看不见我们老板的房中着火了?”那小倌儿是个脾气暴的,说完拎着水桶继续去扑火了。

    “嘿你这爆脾气,我问得是咋起的火好不好?”青果气得双手叉腰,就想跟那厮理论理论。

    云曦二话不说,夺步跟进了花楼。

    随人潮涌入最多的地方,沿途收获了无数古怪打量的目光,云曦主仆顺利地来到了着火的房间。

    云曦一眼就看到了内间着火的是衣柜,她心头一紧,就要上前去查看。

    手腕猛地被人拉住,云曦诧异回头,一个容貌英俊、皮肤白皙的男子满脸歉意地收回手:“失礼了姑娘。前面火势大、危险得很,你可莫要进去。”

    “里面有很重要的线索,我必须得去瞧瞧。”云曦一脸认真地道:“我会小心的,多谢公子提醒。”

    说罢,她快速越过男子,来到火场中心。

    青果已经四处探过,她叫住一个扑火的差役,小声提了用面粉或者尘土就能将火油扑灭。

    差役狐疑地望着青果,“这个法子管用吗?”

    无奈之下,青果掏出腰牌,“大哥,我们是刑部衙门的,奉命来调查案子呢。再不把火扑灭,万一丢了什么线索……”

    刑部的腰牌差役还是认识的,剩下的话不用青果再说,他立刻扬声招呼哥儿几个用土和面粉扑火。

    这一次成功了。

    云曦在衣柜附近来回转,方才拉住她的英俊男子也没走,好奇地问道:“姑娘究竟在找什么?”

    “衣裳。”云曦继续闷头翻找着烧得不成型儿的衣衫,甚至没抬头瞧瞧是谁在跟她说话。

    凶犯来烧衣柜,定是因为承郡王指间的漆料沾染到了花楼老板的衣裳。

    只消看看烧得最厉害的衣裳是什么,再根据衣裳反推调查买家,也能缩小凶犯的范围。

    “姑娘想看什么衣裳告诉在下,在下可以帮姑娘一起找找。”英俊男子耐心地道:“兴许能帮上一二。”

    “公子帮不了我,花楼的老板可以。”云曦捻着几身烧得瞧不出来的外裳,非常认真地凑上去闻了闻。

    “这是蜀锦,在下前两年游历川蜀山河特意购置的。”

    英俊男子解释着,旁边收拾残局的差役却忍不住笑了:“哪儿来的糊涂丫头,你眼前这位不就是花楼老板?”

    云曦一怔,猛地站起身来:“你是花楼老板?”

    年轻英俊的男子被云曦吓了一跳,随即抱拳行礼道:“在下卓尔,姑娘是……”

    卓尔话没说完,云曦急急打断他:“花楼可还有别的老板?”

    “没有,只有卓某一……唔……”

    云曦一把捏住了卓尔的脸颊用力搓揉,确认眼前人并未易容,神色恍惚地道:“坏了,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biqμgètν

    她神思不属地拉着青果离开,卓尔哭笑不得地追出花楼,却迟了一步。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连她们主仆的身影都分辨不出了。

    “这么好看的姑娘……”卓尔揉着脸小声道:“做好事都不留名吗?”

    急匆匆来救火,一听他是老板又急匆匆地走,当真古怪。

    且说陆青帆将京中诸人口供对过,又去了一趟圆月郡主府,再回客栈,看到的就是一脸沮丧的云曦沉默地坐在桌前。

    旁边的青果吃点心都不敢闹出一点儿动静来。

    陆青帆墨眸征询地看向青果,青果可怜兮兮地摇摇头,无声地道:心情不好。

    得是什么事儿心情才能差成这样?怕是为了承郡王的案子吧?

    陆青帆侧身坐下,青果见状端着小点心溜到玄关去吃,将主厅留给二人。

    “云曦?”

    云曦一脸迷茫地抬头,陆青帆俊挺的五官逐渐清晰,“大人。”

    她叹了口气,重新低下了头。

    陆青帆哑然失笑,无奈道:“怎么,碰壁了?”

    “人生无常啊……”她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听得陆青帆更迷糊了。

    问了半天,小姑娘这才讲了:他们初入花楼找高长东时碰到的花楼老板是假的。

    今儿云曦遇到了正主、也特意确认过,卓尔是真的花楼老板。

    他同易容招待陆青帆时的假老板模样判若两人,发丝颜色、质地、软硬程度更是截然不同。

    “听管家说,卓尔有事从后门外出、除了花楼大管家无人知晓;他归来以后一切正常,也不知有人冒充过他。”

    云曦说完,气得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想来当时假花楼老板没有我等入内间,是怕被安郡王认出他是个冒牌货。”陆青帆沉吟到。

    “对,这个狡诈的狐狸。”云曦咬牙切齿地道。

    时机、行事,皆恰如其分。

    若非云曦注意到他易了容,只怕到现在都无人知晓还有个假的花楼老板冒出来过。

    “我想不通,那人故意接触我们却什么都没做,这短暂的会面目的是什么?”

    云曦撑着胳膊,总算有了点精神:“他想刺探情报杀承郡王?还是想趁机杀了高长东灭口、避免高长东面圣反咬燕世子一口?”

    兴许二者皆有?

    陆青帆淡淡地道:“起码目前,我们除了知晓有这样一个人、此人还留下了一根头发丝,旁得什么线索都没有。”bigétν

    此人千变万化、无迹可寻,甚至在云曦和陆青帆说话的功夫,经过窗外都未可知。

    饶是想得深些,都令人不寒而栗。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等着他再出现么?”任仵作以来,云曦还从未这样被动过。

    “嗯。不过我带回来个好消息,可要听听?”

    陆青帆眉眼越发柔和,见云曦双眼一亮,他也不再卖关子:“承郡王的事情跟我们推测得差不多。他的幼子被圆月郡主接走了。”

    在这桩案子里,陆青帆也接连判断失误了。

    圆月郡主不是杀害承郡王的人,她甚至不知女儿身死承郡王也有可能参与其中。

    她中年丧子,承郡王之子幼年丧父,两个可怜人互相依靠、半生有望,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云曦轻声道:“这当真是个极好的消息。”

    她眉眼弯了弯,露出一抹笑来。

    自此,藏污纳垢的琼芳别苑重归皇家所有,它繁华盛景下的腌臜过往,也会随着案子的结束湮灭在漫长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