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几分钟,林安然画得很顺心,脑子也清醒,思路顺畅。

    接下来的几分钟,她再也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不知道画什么,就盯着白纸发呆。

    烦躁,甚至想生气,已经变成废物了吗?连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现在都要想半天。

    她又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盯着画纸去想,洁白的宣纸上黑色的签字笔显得格外突兀,本是灵感的象征,却刺痛了她的眼。

    洁白的纸被她弄脏了,就像顾时卿毁了她一样。

    她拿起橡皮擦去擦,橡皮擦可以抹去大部分的痕迹,可是白纸再也不能回到如初,她加大手上的力度,一张白纸被她蹂躏得不像样子。

    “林小姐,林小姐”对面的张医生连着叫了她好几次,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医院。

    林安然定睛看了看医生,脸上已经滑落下两行泪水,湿漉漉的,“对不起。”她失态了,起初只会在顾时卿跟前这样子,像一个神经病,现在在外人面前也一样。

    她抬手去抹眼泪。

    对面医生显然见过很多状况,已经表现得相当镇定,“林小姐,我刚刚注意到你手腕上有一条很长的疤。”x33

    林安然低头去看手腕上的疤,已经结了痂,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她冷漠的点了点头,也不想再做过多解释,“嗯。”

    接下来无论对面的医生问什么,她都极其敷衍的回答,“嗯”,“还行”,“不知道”等等诸如此类。

    最后眼看着已经问不出什么,张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档给林安然填,“林小姐,您填一下这份表格。”

    她从医生手里接过表格,纸上诺大的标题醒目得很,scl-90症状自评量表。

    呵呵

    她真的是精神病患者吗?

    “林小姐,我知道您现在对我,或者说对这个世界都有诸多的防备,但是您不妨仔细去做一下这个表格,有些时候您做出的某种行为,对事件悲观的看法,其实并不是您自身所愿意的,只是因为您生病了,大脑帮助您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医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林安然身旁微微鞠了躬,“请小姐您务必认真填写,帮助我更好了解您,为您解决问题。”

    林安然拿着表格发呆,某些错误的判断,只是因为她生病了吗?她抬起手,去看自己手腕上那长长的疤,结了痂,也一样狰狞,丑得要死。

    没有人能帮到她的,顾时卿只手遮天,是凤城最尊贵的男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狂,她就是他圈养的金丝雀,没有自由,只有窒息一般的压抑。x33

    “林小姐,为了不打扰到您,给您一个安静的环境去思考这些问题,我先出去了,你若填好,就直接出门来找我就行。”医生往门外走了,诺大的诊疗室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三页纸,整整90道题,她甚至能够清晰的猜测到这些题都在测量她的什么方面,然后得到一个怎样的分数,可以判断她是一个怎样的精神病。

    填还是不填?认真填还是敷衍填?

    一切都在林安然自己能够决定的范围里,就算是这样一张表,她也可以所有的都往好的方面填,给出一个敷衍的结果。

    不想自救的人,就想着自我毁灭。

    表格第一道题目的问题就是,头疼。这很符合她当下的状况,头疼,只要事情一旦想得过多,就会头疼。

    从无1,很轻2,中等3,偏重4,严重5。

    她已经头疼很久很久了,久到每次头疼恨不得拿头撞墙。

    第二道题目是,神经过敏,心中不踏实。

    她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质患者么?甚至偶尔还会产生幻觉,照一个镜子,都能看到镜子里面自己被顾时卿压着的画面,那种窒息感,如同身临其境。

    兴许,她真的只是生病了,所以才会一次一次产生极端的想法,她再一次抬起手去看自己的手腕,抚摸着手腕上的伤疤,真丑,真恶心

    光是浏览这90道题,她就花了整整半个小时,一半时间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一半时间内心作挣扎。

    嗯?所以要怎么去填。

    如果真的测出自己是一个精神病,那么,顾时卿是不是就该放手了。尊贵高傲的男人,怎么会容忍身边女人是一个精神病,说出去,也会被凤城人耻笑了去。

    顾时卿那样自负狂妄的人,最爱的就是面子。

    想到这里,林安然就觉得很高兴,她拿起笔,决定好好去填这份表格,90道题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填完这90道题,她如负释重的叹了一口气,明明是一份沉重的量化考核表,却让她产生了一种变态的愉悦感,仿佛只要踏出这里,她就能够摆脱顾时卿。

    门外顾时卿双手插着裤兜,依靠在墙边,他站着,所有人都得陪他站着,见着她出来,男人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忙走了过来,“安然?”

    林安然撇了一眼顾时卿,目光落到张医生身上,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兴许是周围人太多。

    顾时卿目光投了过去,张医生见着那目光连忙说话,“顾总,我这边会根据小姐的表格先做一个初步判断,出了结果我会通知您的秘书。”

    顾时卿点了点头,“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他又命令人去开车,抱起林安然就要走,林安然拒绝了,也不要轮椅。

    顾时卿无奈,只得揽着她的肩膀,进入长廊上,人开始变得多了起来,一路上的人们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卧槽,这阵仗,不会在拍电影吧?最前面那两人长得像大明星一样。”

    “拍电影?在拍电影?让我看看。”

    “那个男的我好像在财经杂志上看过?”

    “好像是赫拉集团老总?”

    顾时卿将林安然搂得很紧,加快步子往电梯走。

    进了电梯,议论的声音才消停了下来,他不管不顾一旁的保镖,将林安然抵在墙角就是一个霸道的吻,直到电梯到达一楼,才将人松开。

    林安然在里面测试的时候,他与那张医生交谈过,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的是,林安然有抑郁倾向。

    出了电梯,到了医院一楼大厅,连顾时卿都没想到,一大批记者蜂拥而上,林安然显然也被突然冲出来的记者吓到,顾时卿将她往身后拉,紧紧护在怀里。

    那些记者滔滔不绝的开始提问,顾时卿只带了四个保镖,根本拦不住。

    “顾总,您身旁的是林安然小姐吗?有人说你囚禁林家小姐。”

    “顾总,林老爷子真的是死于心冠病吗?外界传闻说与你有关。”

    “顾总,顾总,有小道消息说您与赫拉集团监事林潇湘女士关系不一般。”

    待到医院叫来了保安,顾时卿与林安然才勉强脱身,上了车。

    经历过刚刚那场突然被记者围堵的风波,顾时卿显然心情极差,“戴森,好好查一下谁把这群人召来的。”

    每一个八卦问题基本都是指向了他,这样子的意图真的太过于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