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拔。”

    “嘟嘟嘟……”

    机械女音,和盲音,交替出现在人们耳边。

    “哎,奇怪,电话都打不出去了,怎么回事儿?”孙飞喃喃着放下手机,问身旁的卫海洋。

    卫海洋也看着连接不上的手机,眉头打出四个结子。

    周围所有人的手机都出现了无法拔打、无法上网的情况。

    一些人着急地询问列车乘务员。

    乘务员解释说,车载的无线通讯网络目前也处于短暂的当机状态,说是特殊天气影响了信号塔的收发,他们正在跟网络运营商联系维修,很快会解决。

    有人不满地嘀咕,“既然说是天气影响,这天儿还红着,怎么修得好!”

    “哎,这个红腻腻的天,真不吉利!”

    人们交头接耳,气氛低糜。

    卫海洋仍是没坐住,去找乘务员交涉,在下一个车站停车下车的事。

    商议未果。

    高铁列车表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只要不是意外停电,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就加停一个车站。打乱了时刻表,很可能引起两车相撞事故,谁都担不起一车上千人命的责任。

    卫海洋只得回座,插上充电器,持续性地拔打母女俩的手机。

    两个小时后,到了海城。

    红腻腻的天色在半路上消失了,但通讯依然中断。

    最近的信号塔下都是电信抢险车,询问情况,都说不出明确原因,只说最快12到24小时能修好。x33

    这对身为华国第一金融枢纽的海城来说,不啻是个极大的打击,股市争分夺秒千变万化,要是不能及时响应,一天破产比比皆是。

    但卫海洋没空关注这些,他马不停蹄联络母女俩。后来想到院里的卫星电话,才去了研究院,被教授逮个正着。

    一番谈话后,教授依然很重视他这个人才,对他急于寻找亲人的行为很理解,还借了卫星电话帮他联络人。

    但,未果。

    大概8个小时之后,通讯全部恢复。

    这过程里,说什么的都有。末日言论也成了网上的热点话题,各种老预言被翻出来,新的末日解密又上场。

    对于这些东西,有关部门并不会过于干涉,也许有人会觉得什么东西刚发现出来就被封了,不过是因为信息爆增,良萎不齐,审核效率有限导致。对监管部门来说,各种新闻天天爆,各有各的审核标准,某类新闻突然增多,会有漏查,事后补救清理,都是常规操作。

    普通人稍敏感一点点,就会过度解读官方的监管行为。x33

    卫海洋很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只是关心则乱,他无法淡定。

    直到深夜,卫海洋仍联系不上人,不得不给父亲卫建国打了电话。

    卫建国说,“啊?你不是跟可兰和朵朵在一起?今天我们没联系,我正忙着房子的事儿。海洋啊,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这里有些东西,还得你们拿主意?我寻思着婴儿房的装修,用最好的材料,也得空置至少三个月,才敢让宝宝住进去,我就怕……”

    卫海洋无心跟父亲拉家常,应付了几句就挂了。

    该死的,这女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之前网络恢复之后,他托关系找人查夏可兰的买票记录,发现那丫头根本没有买去福城的票。

    她这是存心跟他玩失联,吓唬他?!

    这一晚,卫海洋气闷憋屈,到凌晨三点才睡着,做了个仿佛亲身经历的梦。

    他梦到见到初遇夏可兰的情形,并不是夏可兰以为的月子中心,而是当年中考前的体育达标考场。

    16岁的夏可兰,长发飘飘,肤白貌美,出场即是全场焦点,众男生们忍不住打哨儿的校花。

    那时的卫海洋还是个瘦竹竿儿,长得高高瘦瘦,有点黑,并不出众。

    他站在人群后,看着女孩儿迈着大长腿,跑出女生组的第一成绩,心中第一次有了别想的翕动。

    在女孩与他错身时,掉了个蝴蝶结发夹,被他拾起,他腼腆尴尬没敢立即还回去,最后被别的男生摸走,借机搭话问到了夏可兰的姓名和班级,回来之后在寝室里大张旗鼓地显摆,被他削了几拳头。

    再后来,他听说她考上了重点高中,未来要考最好的清北大学,他第一次燃起了想要跳龙门的强烈冲动。

    可惜最后因为家里的因素,他没能如愿,只能报了军校。

    第二次就是在月子中心,他在楼梯间寻到了她,也听到了她的公婆背着她伺候小三生子,重男轻女,埋怨她生了个脑瘫女儿。x33

    她的表情只有一刹的愤怒,之后冷静得不像是遭受背叛打击的妇人,回头就安排他帮她采集证据,办离婚手续。

    梦境没有结束,忽地一转到暴风雷电交加的世界里,一对母女相扶蹒跚在泥泞的荒路上,女人抬头时,只是车灯一晃而过的一秒半,他就认出了她。

    梦里的他,惊愕于她身边还多出个小小姑娘,脸蛋模样和她16岁时几乎一模一样。

    ……大舅舅,你喜欢妈妈,对不对?那你做我的爸爸好不好,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再一转眼,他看到一个满身伤痕、面目全非的女人站在一棵一人多高的小树前,树下垒着两个坟包。

    她说,“卫海洋,你这个大傻子!”

    她放下一只用狗尾草编的小兔子,是两根像兔耳朵的毛绒绒立在一个圆圈上。

    圆圈的大小,刚好能套进女人的无名指。

    她转身离开时,缠满绷带的手上紧紧绑着一把无法离手的短刃,微微佝偻的背影绝决又凄怆。

    她在黑暗里独行,冲进了一间燃着篝火的房间,像疯狂的兽,将所有人屠戮殆尽。最后捧着一朵太阳花小夹子,跪在地上嘶声痛哭,他几乎能听到她一声声唤着的正是女儿的名字。

    突然有人提着刀朝她冲来,他大叫着“小心”想扑上去救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穿过了她的身体,他转过身时看到了刺杀者狰狞地笑着,将刀戳向她的背心。

    “不——”

    卫海洋醒来时满头满身的冷汗,感觉自己的脖子、胸口都疼得厉害。

    他撑起身后,摸出手机就拔了出去。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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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夏可兰母女此时身在何处呢?

    其实你们应该问,这母女俩现在哪里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