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通知!”

    卫海洋的耳边不断萦绕着通知的内容,每一个字都像一道烙红的铁,烙在心口上。

    疼痛,不甘,无奈。

    深深地撕扯着他的心。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

    叮咚一声,他的意识被强行拉回。

    眼角的余光从前方漆黑的长长高速路上,拉回一瞬。

    有微信,似乎是姓夏可兰发来的。

    他伸手划开了手机面,看到是一段小视频。

    “咿呀,呀呀!”

    小宝贝奶气十足的叫唤声,在孤冷的车厢里响起,似乎一下子将整个世界都暖活了。

    女人带着笑的声音响起,“海洋,我和妈把新房这边的菜种上了。你瞧,还行吧!”

    镜头里,顶楼的菜园子上亮起一串儿星星灯,小宝贝兴奋的笑声由此而来。

    少年的声音传来,“哥,我把咱们之前买的星星灯给朵宝点上了,她可喜欢了。你快回来啊,夏姨说还要安什么补光灯。”

    “海洋,我们不急。你路上注意安全哈!”

    “海洋,晚上回来有红烧肉和大包子吃,我们等你哦!”

    “朵宝也等你哦!”

    “啊啊!”

    视频在一片笑声中结束。

    卫海洋眼前一刹模糊。

    不能回头!

    在前方,还有一家子人等着他回去。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再次回播了视频内容。

    一路。

    那个时候,在卫海洋疾驰向北的大道的南方城市。x33

    道路拥堵不堪,喇叭声,吼叫声,哭声,交织成一片。

    曾经的那个高速路入口收费站台已经消失,车辆仿佛泄洪般涌入六车道的高速路。

    轿车,货车,甚至还有载着鸡鸭的三轮摩托,甚至还有自行车。

    随行有维持秩序的警车,医务救护车,以及装甲车,天空中掠过的训练机,民航,直升机。

    这是华国史上,最史无前例的大逃亡。

    仅仅两个小时的生命倒计时,开始了。

    低垂的夜幕下,千条万陌间,星火传动,人流车流不息,每一声低喘都是命运与死神的赛跑。

    --

    这一晚,福城的夜便如往常般宁静。

    头日的那场妖风,只出现在了新闻里,短短一分钟不到,并没有留住人们太多关注。

    而沿海数百城市的大撤离,成了每个电视机前的家庭的关注重点。

    卫家。

    夏可兰和母亲将白天炖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

    卫冲抱着熟睡的小宝贝,还舍不得放手。他已经练就一手抱娃,一手刷手机的特异功能了。

    全家只有卫建国最紧张,一直盯着电视机,却是无声的,这是怕吵到了熟睡中的小宝贝。

    夏琴轻咳一声,卫建国也没反应。她只能上前,挡在了男人面前。

    卫建国回过神,抬头时还一脸忧虑表情。

    夏可兰宛尔,“爸,吃饭吧!吃饱了,咱们再撸撸能为抗灾救险做点啥。”

    一听这茬儿,卫建国终于来了精神气儿,一拍大腿坐上了桌。

    “行,吃饱了才好做事儿。”

    夏琴不满,“做什么事儿。白天搬砖还不够,大晚上的,吃饱了就好好休息。”

    “啧,阿琴,我搬砖也是为了咱家搬的呀!”

    “我看你这眼巴巴的样儿,恨不能跳进那个小框框框里去帮那大妈小媳妇扛背包!”

    卫建国啧啧嘴,不知该说啥了,就叹了口气。他是入了党的,从小长在红色环境下,整个青春都献给了国家和人民。看到而今的国难,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去到一线出一份力。

    夏可兰笑着给二佬打圆场,将话题转到了还没回家的卫海洋身上。

    卫冲嘿嘿笑着埋头猛吃肉,机智地做个“不多话”的乖小孩,敞开肚皮享受美食。同时,还时不时刷着手机里的消息,眼底偶时飘过一抹阴霾,却并不在家人面前表现分毫。

    吃完饭后,夏可兰收到卫海洋的安全消息。

    又给家人们倒了杯灵叶茶,才道,“爸,你还记得我租的仓库吧!我和海洋当初储备的物资不少,除了咱们家人自己用的,也多出了一部分。”

    卫建国一听,本来耸拉着的脸色一下舒展开,双眼都亮了几度。

    夏琴一见想要说什么,被女儿的眼光打住了。

    夏可兰敛去了笑意,严肃道,“咱们家,您是社区干员,我妈是种植能手,海洋退役了也可以在本地联系转业岗位,我还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拥有多年康复师资格证的人。只要我们能坚持自己的岗位,就能帮助更多的人。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卫建国还没及开口,卫冲就先叫起来了。

    “姐,合着我啥用没有,就是家里一废人嘛!”

    他这一打岔,又把大家的情绪给拉断片儿了。

    夏可兰好气又好笑,扬手拍了少年一巴掌。

    “落不下你。你现在这年岁,这身板儿,按照50年前的标准,知道是算是啥吗?!”

    “是啥?”

    “算是可以开始说亲,顶起一个家的全劳力了。”

    闻言,卫冲嘴角都收不住了,“那,那我算是什么能手?汽车能手?”

    “什么汽车能手,你小子这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啥,掉份儿。”卫建国忍不住笑骂。

    夏可兰道,“啧,应该叫联络员。负责运输,联络,沟通协议工作。未来,除了汽车,你还得会自行车,溜冰,涉水,滑艇。能行吗?”

    “行!”

    卫冲一个蹦起身,当场行了个军礼。

    他敛去了不谙世事的笑,年轻的面容上添了份责任担当的严肃认真。

    这一刹,大男孩蜕变成了青年人。

    夏可兰再看向卫建国,一字一句重若掷字,“爸,妈,小冲。我个人其实是很自私的,当初买那么多物资,无非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能在天灾里平平安安渡过,不用再像海洋那样,十年忍饥挨饿。”

    “天灾虽然开始了,但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存在贫富差距的。咱们家吃好些穿好些,只要不出格,尽量低调,是可以撑过天灾的。”

    “多出来的物资,是用来以防万一的。如果要用于外人,也必须谨慎小心,切记不能引来外人注目。”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卫建国身上,“尤其是爸您。海洋不在,但现在国难已至,我必须把他跟我提过的这件事告诉您。您就是因为见义勇为,才在前世天灾第二年时,死于不法份子的报复。凶手虽然抓到了,但……幕后黑手并没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