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卫海洋也没有迟疑,下了车。

    并吩咐郭峰换到驾驶座,帮忙开车。

    郭峰心下纠结,换位的动作也很快。

    卫海洋一下车,拿出随时准备的绳子将早打好的套锁往越野车前的挂钩上一结,冲向断毁的路边,将绳子扔向半悬在护栏上的汽车窗口。

    但是车内的人太紧张,第一次没抓到绳子。

    卫海洋迅速打大了结子头,再用力甩上去。

    正在这时,泥流再次加大,咔嚓一下将汽车连石栏杆都推下去大半截。

    卫海洋大叫着,指导车内的人先把孩子送出来,接着是孩子母亲,还有老人在车上。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卫海洋回头打手势让郭峰退车,一边给自己系上了绳子,跳进泥流里救人。

    一番惊险操作,好在有汽车助力,及时将泥流里的人拉了回来。

    “爷爷……”

    可是还是没来得及救车里的老人,一家三口紧紧拥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刚才是老爷子不顾儿媳的意愿,把人推出了车子,自己因为泥流增大反扣车门,挡去了生机。从车窗里看到的老人最后的身影,是老人向亲人们挥手道别,已无遗憾。

    雨还在下,世界都被抹上死亡的灰。

    卫海洋喝叫众人上车,倒退寻找别的道路。

    他们前后绕一天时间,才终于找到抢修好的路,找到了李涛给他们标记的避难所。

    和难民分开时,被救爸爸抓着卫海洋的手,硬是把一块名表塞给他,被他拒绝了。

    他看到妈妈耳朵上唯一的一颗玉耳钉,问,“你这个玉耳钉,是真玉吗?”

    妈妈立即将耳钉取了下来,递上,表示,“这是满玉。我结婚时婆婆给我买的满绿,水头很好的。可惜掉了一只,要是您不嫌弃的话。”

    卫海洋接过了耳钉,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小朋友,便转身离开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叹息,“就算是咱爸咱妈保佑咱们吧!”

    小朋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目光发亮,“爸,妈,这个水好好喝,你们也喝。”

    这水正是夏可兰让卫海洋带上的灵叶水,这一家人喝过之后,顿感整个人精神一振,那种似有若无,说甜似乎又不甜的清新感,似乎洗去了因这一连串噩运蒙上心头的阴翳,让人莫名地又充满了力量和希望的感觉。

    “宝宝,你跟叔叔说谢谢了吗?”

    “啊,妈妈,我忘了。那,那我一会儿见到叔叔就说。”

    “好。”

    一家人心中都是感恩之情,这丝丝缕缕的崇敬之情随着灵叶力量的感应汇聚到了灵树空间中,神树感觉到人们希望和信仰,枝叶摇曳,金色的灵蕴悄悄滋长着,空间也不断扩大。

    卫海洋朝正在东张西望的郭峰挥了下手,“去洗洗。”

    郭峰道,“我没弄多脏,你去吧,我看着车子。”

    卫海洋道,“这里有军警,不用担心。必须把身上清理干净,还要消毒。”

    郭峰见卫海洋神情严肃,不敢再拒绝,乖乖跟着去了避难所外面的公共厕所。

    此时还是白天,雨一直下着没停,依然是肉眼可见的泥水,行道上一直有清洁人员在疏导泥水,但下水道早就被堵了,泥水开始还能顺着微拱的马路两侧流动,但当泥水越来越多,已经超过拱行曲线时,路面上积蓄的泥水就必须用推土机来清理了。x33

    公共厕所里也都是人,气味就别提有多可怕了。

    两人还没靠近,就放弃了这个清理点。

    卫海洋巡了一圈儿,就向一个执勤人员打听,被指向了马路对面的一幢高大建筑,正是一家五星级大酒店。

    “那里只征用了下面三层,用来安置医院转移出来的病人。听说上面是有干净水的,只是可能价格会非常贵。”

    卫海洋道了谢,就要开车去大酒店。

    郭峰有些不安,“哥,咱们也不用这么折腾干净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对付一下过去得了。”

    卫海洋只回了一句,“不行。”

    也没多做解释,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解决了清洁问题。

    洗完之后,郭峰没有再心疼付出去的巨额款项:2万。

    卫海洋用消毒液把两人都喷三圈儿,再穿上雨衣式的防卫服,与避难所里的执勤人员一个装扮,才又开车回到避难所,进门登记姓名,发布寻人信息。

    这时候,正好是吃饭时间。

    两人也是在酒店把吃饭问题解决了之后才来的,虽然吃得不好,但此时在等候室里看到难民们吃的东西,依然让郭峰庆幸卫海洋的决定,每一个都明智无比。

    很快,他们听到了广播播出了他们的寻人启示。

    同时,在人们安置的大厅里,有电子显示牌会显示出发布人的信息,若是有认识的人就会直接到寻人等候室里来寻人。

    不出一刻钟,有人就寻过来了,同时来了好几个人,但那些人看到卫海洋和郭峰时,都失望地离开了,李涛从人群里出来,大叫一声,冲上前紧紧抱住了卫海洋。

    “海洋,我得多谢你,要不是你当初建议我们一家出门旅游一趟。我和我爸妈小妹恐怕早就没了。”

    郭峰听着两人的话,心头也是一震。

    他回家之后听母亲说,也是夏可兰提议让他和未婚妻在七月前回家一趟,商量婚事,才让他幸运地躲开了淮州的大海啸,拣回条命。听起来似乎有些蹊跷,但他并不觉得这有古怪。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人,能洞悉世界规律,更高瞻远瞩,引领众人。

    这一路行来,他亲眼看着卫海洋处变不惊、从容应对,也知道夏可兰在海城跟前夫创立千万资产的公司,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有信息渠道,懂得多,看得远,准备功夫做得比常人好,也并不奇怪。

    这个世界上,不管什么时候,总存在贫富差距。像卫家这个组合家庭,以他们家人的能耐,就算是到了末日,应该也能过得不差。

    卫海洋和李涛交换了当前的情况之后,便决定隔日一早就回福城。

    不管是否还在下雨。

    郭峰有些疑虑,“咱们真不等雨停了再走吗?那路上万一又碰到泥石流?”

    卫海洋和李涛同时看着窗外灰蒙蒙的雨帘子,和轰隆开过的推土车,神色一样凝重。

    “不等。明天天一亮就回。”

    那时候,等候室外,若大的安置点里,有帐蓬,还有一家一户自己架起的隔离小空间,隐约传出人们咳嗽、气喘的声音,混杂在人声里,孩子的哭泣声中,似乎很寻常。

    阴雨潮湿天气,感冒,生病,都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