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散漫,兴起而来。”宁采臣坐回梅前,老赵剑仙也跟着坐回去。两个小屁孩

    “兴尽大半,快哉快哉。”宁采臣直抒胸臆,胸中泄出快意的浩然正气。

    “这个人,怕是浩然正气捏成的吧!”老赵心中惊叹,发泄出来的正气将天气搅动,不一会,雪便被这充斥天地的浩然气给催停了。

    “赵玉真,你对李玄,知道多少。”宁采臣停下浩然,认真问道。

    “不多。”老赵剑仙诚实道,对于诗仙的理解,他还仅限于李玄是他世界诗仙太白的投影。真正的过往不曾知道。

    “长安酒市,谪仙狂兴换银龟。”宁采臣拿回茶杯,小饮了一口,“你是可知道这换银龟的前因后果?”

    说完还打了个补丁:“不许用你那道法算。”

    老赵剑仙无奈,我哪里会那玩意啊。于是摇摇头。

    背后的两个小徒弟很是兴奋,这种听书的享受在青城山哪有过啊。

    宁采臣将茶杯放下,说道:“李玄一生雄伟玄奇,一两句话诉说不完。”

    “得从最开始的时候说起。

    前唐中期之前国盛民强又叫钱唐,出了一门双冠,诗仙李玄字鹤时,歌圣李墨字龟年。龟鹤延年,从取名来看其父母都希望他们活的长久。

    这两位其实是隐太子李建成之后,皇家无情,太宗玄武门得事,夺得龙位后虽残留了李建成太子之称,但谥为隐。而且对建成以及玄吉之后并未留守,但仍是有死侍给隐太子保住了一段血脉。

    后,唐兴鼎盛,至周后持政称皇,重外戚而欲废其子将帝位传于其侄武承嗣,被时宰狄怀英一句:历史以来都是太子登基后将先帝先后请入太庙,陛下可见过侄子将姑姑请入太庙?

    周后立马惶恐,对问众卿:朕梦见一只鹦鹉,折了翅膀飞不起来。如何解梦?

    国师李淳风答,鹦鹉为天后己身,双翅则为天后之下二位皇子。只有翅膀健全,鹦鹉才可以飞起来。

    测完周后一梦,李淳风便出游,之后就不知所踪,国师一位便由其师兄袁天罡担任。筆趣庫

    而后中宗李显,膝下无子。遂派狄怀英暗访隐太子之后裔,访到之时,二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读书,其中李龟年读到《论语》学而时习。而李鹤时则是读到玄宗的《孝经序》朕闻上古。

    狄怀英听闻朕闻上古一句大惊,便问二位是否姓李。。。”

    宁采臣还未说完,被老赵剑仙打断,道:“你这个诗仙李鹤时怎么一股缝合的味道,后来读到朕闻上古的李鹤时当了皇帝?然后他的兄弟歌圣李龟年当了王爷?”

    “缝合?”宁采臣将此怪异之词掠过心头,便晓其意,笑道,“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历史上同样的事情发生得太多,突然都集中发生在诗仙身上也不足为奇。”

    两小道童听得津津有味,老赵剑仙抬手示意继续。

    “不过你猜错了,诗仙与歌圣他们俩拒绝了狄阁老的邀请,说正位夺权那是隐太子一朝之事,如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强,让两只闲云野鹤去掌管那天地生民,那叫煮鹤焚琴,祸乱朝纲,那才是最大的错误。”

    “他们俩志向不在于此,只想痛快求学,安稳度日,还希望狄阁老回去复命时莫要说找到他们。”

    “尔后二人便没有被狄阁老出卖,中宗之后,代宗即位,身边左右却把朕闻上古传了出来。代宗认为这李鹤时会有御极的想法,暗中。。。”

    “太可恶了!这不就跟赵玉真下山会冲击国运一样无良吗?!”老赵剑仙生气道,“造谣者真可恶!”

    老赵剑仙听着这跟前世的历史极其相似,又极其紊乱缝合乱接的故事。过了一把听书的瘾。

    “不过代宗一代明君,这些秘闻也是风言风语,最后诗仙不是不曾有事,还参加了科举吗?”

    宁采臣把话头拨回来道,

    “钱唐民风开放,九霄城,钱唐之时名为睛城,取太宗的天下英雄入我毂,目之所及皆为王土之意。”

    “天子恩科之前,各地学子聚集考场等待入考的两三天,都会有一出盛大的“串巷”风俗,与放榜后“捉”住前三甲去骑马游街一般热闹。”

    “串巷是各地游子相互比拼学习,文斗竞争的好机会,就有过北方学子看不起南方学子,出言“东鸟西飞,遍地凤凰难下足。”嘲笑西南士子都是凡鸟,飞来了这边看到都是江浙一带富饶的“凤凰”,胆生怯寒,怕冲撞了凤凰,不敢与之为伍。简直欺人太甚。”

    “后来南方士子还是有饱学之士,领头反击了一句“南麟北走,满山禽兽尽低头。”我南方的祥瑞,行走到你北方,你们这些禽兽看到了都羞愧的低下了头。抬高了南方士子为麒麟,贬低了北方士子为禽兽。”

    总之那段时间“串巷”在雄竞的激情与学子的才情撞击之下,衍生出无数脍炙人口的词句。

    后来发展成,串巷之时,能在长安街走多远,便预示着能考取怎样的功名。若是完整走完长安路,而无一人敢拦,那便是三元及第的人物了!

    三元及第才千顷,一品当朝禄万钟。

    李鹤时便是,串巷之时,写了“骑青牛,过函谷,著道德五千言,老子姓李。”抬出老君的身份来昭告天下,我姓李,你们可以来拦我了。一时间锋芒毕露,长安路上无人敢拦,颇有直取桂冠之意。

    眼看着就要走完长安路,那样这届学子的士气将会被这一个人压得抬不起头,选拔人才最后只筛出一个李鹤时,那如何面对皇恩?

    于是朝廷出手了。

    监考官刘部诚大笔一挥“斩白蛇,入武关,开汉室四百载。高祖是刘。”让小厮擎出,拦住了那李鹤时。

    青牛白蛇,函谷武关,李耳刘邦,都相得益彰。唯一一点就是“高祖”是爷爷,“老子”是父亲,爷击退父,理所应当。

    长安路,李鹤时还差半里走完。

    朝廷此举,确实有作弊的嫌疑。

    ”

    李凡松双目冒出星星,道:“大丈夫当如是,一剑压的整座江湖抬不起头。一文捂得全天下开不了嘴。”

    余理还在沉浸于老子姓李那般的男人的浪漫之中。

    宁采臣笑了笑,继续道:“

    诗仙文采斐然,当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最后果真在当年恩科独占鳌头,夺得桂冠。

    新科三甲,是会被抓去游街示众的,而三甲各自的路线不定,当年的榜眼势弱,没有敢同日与状元探花游街。

    探花是三江世家,胡家的胡鹊月。

    世家,连太宗在世时都不敢动其分毫,何况一个榜眼乎。

    但诗仙并不把世家放在考虑范围,依旧自顾自的游街。

    最终,长安街便狭路相逢,那探花的游街语:

    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吾乃探花郎,三江胡鹊月。

    巧妙地把自己探花郎的身份,放在了四时名花之内。洋洋洒洒引来一众追捧,还顺带打压其他省的才子,毕竟是国服第三,上头没几个人了,拿捏其他学子还算手到擒来。

    而诗仙却无人问津,单独对抗来势汹汹的探花游街人群。

    最终,诗仙借了一处酒肆的酒旗,挥毫狂草:

    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我本谪星子,四川李鹤时。

    四川的士子看到那“四川李鹤时”的字眼,心里明白状元郎在帮他们出一口气,对着那三江世家的胡鹊月喊倒好。

    好一个谪星子,能将天上的星斗给摘下来,可比你那采花贼厉害多了。

    四川士子此话一出,惹得胡鹊月恼羞成怒,最后不成气候地树倒猢狲散了。

    当时的国子监祭酒,诗狂贺知章闻之,大笑:“此子比我还狂。”便要去请喝酒,左右却忧心忡忡道,李鹤时与前隐太子有关联,劝说贺知章明哲保身。

    贺知章笑答左右,那是他们皇家的事,干涉不到我贺知章认识此等谪仙人。李鹤时欣然而至,最后两大文豪喝到酒钱不够,贺知章叫身边的小厮去当铺当了随身配饰银龟,换了银子继续畅饮,饮至深夜。

    胡鹊月这边虽然也在开席庆祝,世家子弟自然不服乡村野人,被左右狐朋狗友一撺掇。

    胡鹊月你不是号称诗剑传家吗?你怎么不敢跟他打一架呢?他肯定打不过你。

    胡鹊月被那么一拱火,自然带着世家的骄傲,以及那柄传家的名剑——惊鹊,借着醉意来到诗仙李鹤时与诗狂贺知章饮酒的酒楼楼下。

    扬言要与那谪星子比剑,谪星子醉眼朦胧,对醉倒了的贺知章道,世人可知我,剑法师从剑圣裴旻?

    喝醉了的李鹤时目游红丝,取了他那柄青莲剑,拍窗翻身而下,问那口出狂言的探花郎,道,你可曾见过银河垂天?

    那夜,睛城,也就是如今的九霄城,天河倒转,碎星飞辰,九天银河如水银泻地一般倒挂下来,那摧枯拉朽之势似是要冲毁这睛城,那一剑吓醒了胡鹊月的酒,美呆了九霄城的人。biqikμnět

    胡鹊月以惊鹊柱地,两股战战,国师袁天罡一拍其背。将其拍出银河倒垂的范围。

    一掌拦住那天河之水,说,状元公,你可知你眼含蛰龙?

    之后便欺身近李鹤时面前,左手捏住状元公的脖颈,右手起笔将那红丝引出。

    被国师抽出蛰龙之后李鹤时便晕倒,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老人,从他笔架上抽走一支笔头生花的硬毫说这是他借给李鹤时的,现在要拿回去。旁边还有一个老妪在磨一根铁棒,扬言说要磨断他的青莲剑。

    李鹤时放声大笑,你们且试手,看看我李鹤时去了这生花笔断了这青莲剑,是否还是那个李鹤时!

    之后李鹤时文采更胜,剑法更高,创作出无数脍炙人口的诗篇,还一剑开出了剑门关。

    袁天罡告诉代宗,李鹤时无御极之心。有心人暗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保了李鹤时一命。

    朝中的人都知道李鹤时是隐太子之后,不敢沾上关系,放榜捉婿捉了那榜眼跟探花,唯独状元公无人问津。

    之后李鹤时便辞去状元的七品官职,写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携弟游览名山大川。

    ”

    李玄秘闻,到此戛然而止。

    “不对啊,那李龟年呢?就一句携弟游览带过了?”老赵剑仙从这个缝合的故事中醒来,出声惊醒还沉迷局内的两个徒弟。

    宁采臣笑了笑,道:“歌圣因为有此兄长,光芒被其掩盖。钱唐之后的富宋,出了一名坡仙。有人问坡仙,比那李玄如何?你可知坡仙如何回答?”

    “不知。”两个徒弟同时出声,充满求知欲。

    “坡仙道,帝遣银河一脉垂,古今唯有谪仙词。”宁采臣顿了顿,道,“谪仙传世之词,瑰丽雄奇,峻险飘逸,我认为,坡仙好比那亘古的天河,而李玄却是那璀璨的星陨。”

    “何解?”老赵剑仙问道。

    “天河亘古,辉煌却长存。星陨璀璨,少有且珍惜。”宁采臣道,“这如此璀璨的星陨,大概翻遍史书,也只能找到那么一例了。”

    老赵剑仙听到此处默然,原本世界的诗仙也是千古孤例,此刻此处的“诗”“酒”“剑”仙,更是亘古无双。

    此时,李凡松突发奇想,问道:“李鹤时那么厉害,我拿着他的诗集回到他的时代,每次都早他一日出诗文会不会稳压他一头,那会不会这个师剑仙就轮到了我李凡松头上。”

    闻此孩童心性的话语,宁采臣爽朗一笑。

    老赵剑仙也笑了,中二的病,哪个维度都会传染。

    老赵剑仙道:“限制了李玄的是时代,而不是他的诗集,夫子出题,你能考一百分,是因为你能力可以考一百分。他能考一百分,是因为题目只有一百分。

    袁天罡捉去他眼中的蛰龙,梦中的老人拿去他的生花妙笔,老妇磨断他的青莲宝剑,尚不能损其光芒。何况你一个小屁孩乎?倘若你若拿着他的诗集回去他的时代,指不定更加能刺激李玄创作出更雄伟壮观的诗句,也算记你一功。”

    李凡松摸头一笑:“怕不是我家与那诗仙有旧,能传下那诗仙的一词半剑的。”

    又问那宁采臣道:“最后诗仙如何了?”

    宁采臣道:“史书所记载的是,与弟同游采石矶,舟行江中,醉后狂兴,跳进江中捉月。尔后李龟年在采石矶江畔,给其兄立了一个衣冠冢。”

    “啊?这也太可惜了。”李凡松黯然道,余理面色也是一片黯然。

    “这又有谁知道真假?”宁采臣道,“之后李龟年便失踪,还有游记说在海外看到诗仙骑鲸。”

    宁采臣看了一眼老赵剑仙:“还有传闻中的《侠客行》,出于李龟年立了衣冠冢之后。我读了,确实像是诗仙手笔。”

    “赵玉真,有没有兴趣。。。”宁采臣目光灼灼。

    “谢邀,没有兴趣,我还有一亩地没种,你有没有兴趣?”老赵剑仙道。

    宁采臣一愣,舒朗一笑:“你可以知道那可是连李先生都崇拜的,独一无二的诗仙。”

    “那又如何,我也是这方天地独一无二的稻剑仙。”老赵剑仙不以为然道。

    “有趣,有趣。”宁采臣说,“也罢,如今尽兴了,我也该走了。”

    老赵剑仙道:“不去我那虫二居坐坐?”

    “等我看腻了这天下风景,兴起再去观看一下你那风月无边居。”宁采臣道,“下次见面,我定会好好问你一剑。”

    “你就那么确定,还能见面?”老赵剑仙问。

    “我确定,我还确定,我入剑仙之时,定会抑制不住自己来问你一剑。”宁采臣洋洋洒洒刚打算转头离去。

    老赵剑仙道:“现在青城天寒地冻,无所可送,我送你一首曲子吧。”

    离火阵心诀催开身边的树,摘下一片树叶吹出来《笑傲江湖》。

    铿锵有力,时而如弹剑声歌剑胆琴心侠士。时而如银瓶破碎,铁骑突出的破阵之军。

    宁采臣放下书笈,落笔,以燕乐誊记,问道:“这曲,风格不同于当世时?是何人所创?”

    老赵剑仙放下树叶,道:“若我是此曲的作者,定会跟你讲,你吃了一个味道鲜美的鸡子,可否有兴趣去认识下此蛋的母鸡吗?”

    惹得宁采臣爽朗一笑。

    “可惜不是我的作品。”老赵剑仙道,“这一曲为黄霑所作,你碰不到这位大师了。”

    宁采臣默然,从书笈中抽出一本《春莲儿——铃兰笑笑生著》给赵御贞。

    赵御贞瞟了一眼,趁两位徒弟不注意收进袖口,道:“干什么,我看《参同契》的。”

    宁采臣笑了笑,便要下山。

    老赵剑仙喊住他:“宁采臣,可否带我一个弟子去游历一番?”

    宁采臣回头,只见李凡松兴致冲冲。

    老赵剑仙推出余理,道:“我这徒弟生性固执木讷,还请宁兄带上,让他观天下之大。”

    “师父你要赶我走?”余理不解道。

    “没有,宁先生跟你有缘。”老赵剑仙微笑,轻声道。

    山上,李凡松兴致缺缺,挥手。老赵剑仙握着那本《春莲儿》手不释卷。筆趣庫

    山下,余理一步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