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厂长是个生意人。

    说实话,他祖上是手艺人,读过书,但法律涉及不多。

    他的合同是找学法律的拟定的,那自然多数向着自己。

    且刚刚一九八零,好多人法律意识淡薄。

    一般都不签合同,只口头约定。

    口头约定有风险,稍有不慎别人矢口否认或者咬你一口。

    损失得自己承担。

    王厂长吃了几次亏之后,想起了合同。

    可他一个不是法律专业的人,怎么知道合约有没有利于自己?

    花了一点钱,找人拟定的。

    没想到还是有瑕疵。

    “这不是我魅力大,而是我媳妇助人为乐的结果,这位是她出手救过的人,人家重情重义前来报恩,我也不好把他给赶走。”赵然笑着回答。

    王厂长简直把羡慕嫉妒写在了脸上。

    不由得想起了自家媳妇。

    自家媳妇儿是比较传统的妇女,他们俩结婚的时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结婚前两天还不认识,结婚后慢慢培养的感情。

    自然不能跟赵然这种自由恋爱相比。

    更何况两个世纪的人,更没有可比性了。

    “赵总好福气。”王厂长夸完后,特意把合同不对的地方改正,随后重新让人打印,两个人签字画押。

    最后王厂长说,“我们这边决定你们要一批,提前给你送一批,咋样?”

    “可以。”赵然喝了最后一口茶,起身,“那派个人跟我们去场地看看。”

    王厂长原本要去的。

    可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刚好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要开,目前离不开,就让我家微微和负责销售的经理去,他们是老搭档了。”

    女儿王微微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

    原本让她去念技校,可这孩子一门心思要跟他们闯。

    更何况,她从小就机灵,对家族产业很了解。

    王厂长思来想去让女儿在厂里当会计,顺道督促生产,找材料。https:ЪiqikuΠet

    没想到,她两个干得都不错。

    这让他大大的放了心。

    “都听王厂长的。”赵然也不拒绝。

    只要有专业的负责人就好。

    王微微被寄予厚望,临出门前,被王厂长拉到一边,“微微,这次的客户是个长期合作的财神爷,你得伺候好了,千万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知道了没?”

    就女儿犯花痴的性子,王厂长很担心被人家一个眼神聊骚走。

    王微微觉得父亲小看了她,“我不就是犯了一下花痴吗?又不致命。”

    “你这死丫头,没把我的话放心上,你要是这个态度就不要去了。”王厂长很重视这次合作。

    自然而然,不希望因为她的举动而坏了合作。ъiqiku

    王微微一听到急了,“怎么能让我不去呢,你放心,我不会添乱,也不会找麻烦。”

    见女儿再三保证,王厂长稍稍放心。

    他还特意叮嘱身边的营销经理,“一定要把这个死丫头给我看住了,但凡她有点蛛丝马迹把她摁住了。”

    事关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营销经理拼命的点点头。

    “厂长放心。”

    有营销经理这句话,王厂长总算放心了。

    后来王微微跟着他们几个人出了门。

    大家坐上车,并没有开到赵然的厂子,而是直奔福利院。

    福利院的位置有点偏。

    越走他们两个人越心惊。

    靠在车门的王微微时刻保持跳车姿态,“这是要去哪儿?”

    极力保持淡定,可她的声音里的颤意出卖了她。

    营销经理心里也不踏实。

    他目光透过窗户,极速飞驰的风景,发现他们走的是郊区。

    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郊区有大厂子。

    “是要去郊外的一个福利院,那是我媳妇儿自己的产业,好些年没有修了,看上去有点乱糟糟的,所以就带你们过去看看,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不要产生我会害你们的心思。”赵然坐在副驾驶,偶尔回头看向后面的两个人,他们简直如临大敌。

    自己想些没有绷住给笑了。

    他们两个人尴尬一笑。

    营销经理仗着自己年纪长,见多识广,忽然想起了郊外荒废大概有十几年的福利院,“原来是那里,说实话,我之前还是听过的,我只记得里面有一个看门的大爷,他无家可归,就一直守在那里,你们这一次翻新,他是不是就要被辞退了?”

    “之前我媳妇儿已经许诺大爷会让他安享晚年,那大爷也翘着年岁大了,把他赶出去,无家可归,有点可怜,就让他留在那里继续看大门。”赵然简单的说了,说更实质性的,他自然不会开口。biqikμnět

    主要是有些东西他并不清楚。

    就连这个冒出来的福利院,他也没好意思询问崔秀,福利院的来历。

    营销经理是个聪明的人,自然而然不敢多问。

    确定不是把他们卖了,两个人稍稍踏实了一点。

    郊外的福利院。

    有许多空闲的地方堆满了积雪,老爷子一个人打扫不来,大部分把能走的地方继续清理出来。

    剩余的积雪堆在地里,当作水源。

    汽车的声音引起了狗叫。

    老爷子这才听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刚看见车上下来的是赵然。

    整个人轻松极了。

    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笑。

    呵斥着狗儿别乱叫,快速走上前,“老板,您来了?”

    老爷子别看年纪大,口齿却很清晰。

    “老爷子,我来的是时候吧?”

    “来的是时候,老板,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帮你?”老爷子既期盼赵然来,又怕他们来。

    主要是人的思想不可能一尘不变。

    “我让人丈量一下土地,计算一下需要多少耗材,你对这边熟悉,给他们指一下福利院的边边角角。”赵然尽量让对方觉得自己有价值,有用。

    老爷子一听他被需要,别提有多开心了。

    佝偻的身体走在前面,“那就跟我来,我对这里最熟悉不过了。”

    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得清楚。

    人老了最怕孤独,有许许多多的时间睡不着。

    睡不着的时候,他便叼着老烟枪在院子里转。

    摸摸树,碰碰瓦。

    这是他每日做的功课。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他也老了。

    原因别人不再需要他,却没想到山重水复无一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这个废物,还有被人需要的时候。

    赵然他们几个人迅速下了车,跟在老爷子身后。

    听着老爷子絮絮叨叨,讲述他这些年的心路历程。

    谁都没有反驳,更没有嘲讽。

    王微微小心翼翼的走在身后,看着那老人佝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感觉到了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沧桑悲凉。

    她偷偷跟身边的营销经理说,“宋叔叔,为什么人老了,总会回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