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进屋,就看见那小子进屋去了,他嘴里喊着奶奶,我就赶紧回来了……”奶奶坐下擦汗。

    元妮跟四舅舅对视一眼,“长头发小偷是房东的孙子?那他就是这房子的小主人?”

    四舅舅一拍巴掌,“坏了,咱们住进贼窝了,娘,快走吧,要是这小子起了歹心,半夜给咱们偷个精光,那可怎么办?”

    姥姥发愁,“我也怕这个。”

    虽说这小子是侠盗,可毕竟是三只手,不得不防。

    元妮寻思一下,“咱们看看去,要是不妥,早点退房。”

    三人达成共识,也不收拾房子了,一起去找房东老太太。

    这是个大杂院,房东占了东厢三间,又加盖了一个小厨房,此刻,房东正在小厨房忙碌着。

    元妮走过去的时候,刚好听到房东在说话,三人不由得停住脚步,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建国,你端着这盆鱼,给租客送去,他们家有个病人,马上要动手术,得吃点好的补补。”

    “奶奶,你又当老好人,这些人来来去去,有几个念你的好?你忘了吗,上一个租户,把咱家被子都给偷走了。”

    “你别这么说,他们都是外乡人,过来看病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别计较那么多。你小的时候,还不是亏了大家伙拉扯着?”

    “知道了,我这就给他们端去,最后一间屋,对吧?”

    “对。”

    元妮几人,万万没想到,房东老太太竟然给他们炖了鱼,看样子,长头发小偷之所以会给四舅母塞钱,也是因为家传渊源。

    这善良的人,总是一代传一代。

    三人躲到大梨树底下,商量起来。

    “娘,咱们还退房么?”四舅舅压低声音问道。

    姥姥没拿定主意,皱眉思索着,房东人不错,再找一家未必有这么厚道。

    要是不走,她家里可是有三只手。

    到底是退,还是不退呢?

    就在他们犹豫的功夫,院子里进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好巧不巧,就是乘坐绿皮火车时,坐在元妮对面那对男女。

    年轻男人嘴角有颗大痦子,女的烫着菜花头,看着轻佻,绝不会认错。

    这两个人来势汹汹,直奔东厢房,揪住长头发小伙子就打。

    “周建国,你咋又回来了?”

    “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回来。”

    长头发小青年猝不及防,被这对男女揪住,一盆鱼都洒在地上。

    眼瞅着孙子被人又踢又打,房东老太太急坏了,“你们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死老太婆,早说让你滚出木材厂家属院,你不走,还把这个小东西招回来,连你一起打。”年轻女人很彪悍,揪住房东老太太,上手就要扇耳光子。

    四舅舅嫉恶如仇,看到房东老太太挨打,立刻忍不住了,他暴喝一声,冲上去就把男青年踹开,“有话好好说。”

    姥姥也护住了房东老太太,“你们咋还打老年人啊?”

    青年男女立刻认出了元妮他们,“又是你们,土包子,我告诉你们,别多管闲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胡乱打人,咋还有理了?”元妮仗义执言。

    “你知道什么?这家上班的人都死绝了,厂里要收回房子,可这一老一小占着房子不搬家,我们动手,是为了收房子。”

    男青年一说话,大痦子就跟着乱动,跟苍蝇似的。

    “你们胡说,房子是分给我大儿子的,他没死,只是失踪了,是你们想抢房子……”房东老太太哭了起来。

    “不管是谁的房子,你们打人就不对,快滚,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四舅舅说着,还挽袖子亮了一下肌肉。

    每顿五碗面条可不是白吃的,四舅舅打人,那是很痛的。

    大痦子哼了一声,“你不了解情况,就别跟着凑热闹,我知道你们,你们带着个瘫子进城,肯定是来看病的吧?只要你们别坏事,我给你们找免费的房子住。”

    “你说谁瘫子?你才是瘫子呢。”四舅舅突然发飙,老丈母娘不容易,他不想听见有人说她坏话。

    大痦子后退一步,“给你好处都不知道拿着,你是不是傻?免费的房子啊,你不住,有的是人愿意住。”

    说话的功夫,其他房子的租客也出来了,就站在门口指指点点看热闹。

    大痦子就指着第二间房,“你们,只要你们愿意,从周建国的房子里搬出来,就可以免费住我的房子。”

    这间房住着一对母女,是元妮他们退房后搬进来的,闻言大喜过望,“真的免费?”

    大痦子指了指西厢房,“看见没,那边三间都是我家的,免费给你们住。”

    母女俩很高兴,立刻走到房东老太太面前,让她退租金,“我给了你一块钱,现在我不住了,你把钱退给我。”

    周建国擦擦嘴角的血,“奶奶,把钱给她们。”

    房东老太太皱眉,“都住半天了……”

    要退,也不能退一块,给一半就行了。

    “我说,给她们。”

    老太太掏兜,摸出一块钱递了过去。

    母女俩欢天喜地,收拾东西就直奔西厢。

    大痦子很得意,再次看向四舅舅,“再给你一次机会,免费的房子,住不住?”

    “不住。”

    “不住。”

    元妮,姥姥,还有四舅舅同时开口。

    不是他们不缺钱,而是房东老太太可怜。

    陈家人对外很强硬,不过,他们都有一颗柔软的心,虽然搞不清楚周建国为啥会偷钱,可从目前来看,这祖孙俩着实可怜。

    “你们……”大痦子万万没想到,还有人如此不识抬举,他恶狠狠瞪一眼四舅舅,终于走了。

    房东老太太哭着过来拉姥姥的手,“老姐姐,可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家建国又要挨打了。”

    姥姥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长头发建国,“我也不瞒着你们了,这孩子在火车上干的事,我可是都看见了。

    今天帮你们,是因为你们可怜,可我不能跟人品不好的人来往,学兵,拿十块钱给这位小兄弟,我们走。”

    周建国认真看了一眼姥姥和元妮,他也想起来了,“是你们?”

    “是我们,我都看见了。”

    “不是,奶奶,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