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发的时候,元妮才知道,香远斋竟然在枫叶山脚下,要是在秋天的话,能看到漫山红叶,真是依山傍水,美不胜收。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就给了华侨?”

    “这房子并没有给齐光远,只是为了文化交流,让他暂时借用而已。”老侯大夫喘了口气,就开始给元妮科普。

    齐光远就是香远斋的主人,据说他的真正身份是爱国华侨,政策一松动,他就回来了。

    枫叶山脚下一溜小楼,各有各的风格,设计的时候费了一番心思,据侯老大夫说,这些房子都是公家的。

    尽管有了文化交流的名号,但齐光远还是没敢大肆操办,他占用的小楼上没挂名牌,也没有额外的装修,低调异常。

    据老侯大夫说,齐光远有的是钱。

    他之所以劳心费神地办香远斋,主要是喜欢古玩,爱看那些老玩意儿,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让大家拿着好东西,在他眼皮子底下交易。

    现在城里只有两台碳十四检测仪,其中一台就在齐光远的枫叶山别墅里。

    元妮觉得,像齐光远这种做派,搁在后世,怎么也得封一个古玩发烧友。

    别墅门口有人守着,侯老大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邀请函亮了一下,对方这才放行。

    大部分地方买布还要票呢,所以齐光远很谨慎,他只接待熟客和有人做保的客人,不想让私人倒卖古玩的消息扩大化。

    从外边看,别墅就是二层小楼,进去之后,才知别有洞天。

    前面的小二层楼只是个门面,中间有个大院子,后边还连着一院子房。

    真正的香远斋在后院。

    院里假山,小桥,流水俱全,亭子里头摆着桌椅,不过天儿太冷了,所以外头没什么人。

    见几人进来,就有穿中山装的小伙子迎了出来,据侯老大夫说,这是香远斋的伙计。

    伙计很干练,问清楚他们是来跟汤姆叫板的,就直接把他们往堂屋里边让,

    “汤姆还没来,咱自己人已经来了好几个,都说是要跟洋鬼子较劲。”

    “来了好几个,那谁先上?”

    “你们自己商量,要是都抢着上,那就抽签。”

    这倒也公平,反正大家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杀一杀汤姆的威风,谁技高一筹,就推举谁先上,要是互相不服气,那就抽签。

    掀开门口的棉布门帘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因为地界特殊,屋子装上了暖气,还铺了水泥地,并没有北方常见的大铁皮炉子,格外干净整洁。

    靠窗户摆着一圈沙发,居中则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前后完全空着。

    屋里头已经有好些人坐着聊天了,看见又有新人进来,大家的目光一起看了过来。

    元妮儿扫过这些人,惊讶地发现,刚认的舅舅耿向北,也在沙发上坐着。

    他本来用手绢捂着嘴,正剧烈咳嗽着,看见元妮,都惊讶得咳不出来了。

    元妮跟顾超过去打招呼,大家自然坐到了一起。

    耿向北身体不大好,言谈举止很大方,他给自己的同伴介绍了元妮,说这是耿老太太认的孙女,得管他叫舅舅,“妮儿可是晚辈,大家都帮着照应些。”

    耿向北的同伴自然是连连点头。

    寒暄了几句,耿向北才问元妮,“今天要跟汤姆对赌,你怎么来了?”

    “我也想跟他赌。”

    耿向北听说过元妮的本事,倒是不觉得惊讶,不过,他那两位同伴可是惊讶坏了。

    在他们眼中,元妮就是个黄毛小丫头,这样的人哪有资格跟汤姆对赌?

    “小丫头有什么宝贝?是当嫁妆用的吧?可别输了哭鼻子?”耿向北的同伴开玩笑。

    “我这外甥女眼力好得很,比我强。”耿向北严肃的说道。

    耿老太太长袖扇舞,耿老爷子在古玩界淫浸多年,无奈几个子女不成器,耿梅兰人品不行,耿向北看古董还行,为人处世则不够圆滑。

    好在熟人都知道他这个性子,倒也不以为意,大家伙转向元妮,“大侄女,你舅舅带来的是苏东坡的砚台,你带的是什么宝贝?你俩谁先上?”

    耿向北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揭开一块锦缎,露出古朴砚台,这是苏东坡曾经使用过的铭从星砚。

    砚台底部露出天然石纹装饰,星星点点,跟夜空里的繁星一样。

    元妮上手一摸,触手火烫,这是苏东坡使用过的真砚台无疑了。

    要论历史和文化价值,这东西跟元青花有的一拼。

    她微微一笑,拿出青瓷佛像。

    耿向北一看,眼睛都亮了,虽说古玩不以大小论价值,但制作精美的瓷器,在同等条件下,真是越大越值钱。

    耿向北的两个同伴也都看入了眼,“这是宋代的吧?”

    从佛像的装饰仪态来看是宋朝的风格,而且佛像制作特别精美,巧夺天工,只有崇拜佛教的宋朝人,才会带着宗教崇拜的狂热,花心思做这么大佛像。

    耿向北翻来覆去地把佛像研究了一遍,“是宋朝的,只是这也太新了一点。”

    他的同伴笑道,“若是那地方出来的,常年不见天日,不新才怪呢。”

    大家都是懂行的,知道这人说的是冥器,若是从古墓里边挖出来的瓷器,保存得当,没有被土泌上色,那件件都跟新的一样。

    翻来覆去研究一番,耿向北问元妮,“你眼力到底怎样?”

    “差不多十拿九稳吧。”

    耿向北的两个同伴憋不住想笑,这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也太能吹了。

    看在她是耿向北外甥女的份上,两人决定由着元妮吹,对于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输点东西吃个教训,反而有好处。

    耿向北却是认真的,他沉吟一下,“按妈的说法,你眼力的确比我好,待会儿打擂就由你第一个上。

    你要是能赢,就把这件苏东坡的砚台也拿去做彩头,再赌一把。”

    元妮点头,“没问题。”

    要是她第一个上去挑战的话,先用逆向思维赢一把,耿向北这件是真古董,用它做彩头,没准可以再坑一次汤姆。

    在两个同伴惊讶的目光之中,耿向北站起身来,去跟其他两位藏家谈了。

    听说元妮是耿老太太的干孙女,愿意第一个上台打擂,另外两位收藏家欣然同意。

    为什么呢?元妮年纪小,在圈子里就是个小透明籍籍无名之辈。

    她赢了,可以狠狠打汤姆的脸,就汤姆这样的,连华国古玩圈里的小孩都赢不了,摆什么擂台?

    输了也无妨,只说家里的小孩不懂事来练手,这样一来,进可攻退可守,竟是拿稳了面子。

    收藏家们刚达成了共识,决定联手共同进退,棉布门帘就被掀开,一个高大的黄毛闪身走了进来。

    汤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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