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舅母听到了傻丫头几字,就不着痕迹的跟在了老头老太太身后。

    别看这老头挺埋汰,骂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一路都是他在抱怨老太太,嫌弃老太太没把家里给收拾好,尤其是没把傻丫头看好,

    “我说堵嘴,你不让我堵,她天天在地窖里嚎,早晚被外人听见动静,还不如给她一下子,来个痛快的。”

    老太太慌张去捂老头子的嘴,“你怎么在外头说这些?你不能动那丫头,这是造孽,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老天爷?就是个狗屁老天爷,瞎老天爷,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留这种人有什么用?还不如弄死她,咱们多吃两碗干饭。”埋汰老头丝毫不以为意。

    四舅母越听,越觉得这两人可疑,天色已经发黑,她脚步又轻,老头老太太一边走一边吵,竟然没有发现她。

    她一直跟着,清楚看到老头老太太,竟然进了元妮家对面的院子。

    怎么会这么近?怎么会这么巧?

    等老头老太太都进去,并且关上了大门,四舅母拔腿就冲进了家。

    她尽量稳着心情,可大家还是听出来了,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颤音,“出事儿了……”

    四舅舅很害怕,一把扶住了四舅母,“你别激动,有啥事好好说,是不是猫蛋狗蛋出事了?”

    “不是,是傻丫头,他们说对门有个傻丫头。”

    一听是这种消息,姥姥赶紧关上了大门,元妮端了一杯凉开水递给四舅母,“先喝口水慢慢说。”

    四舅母推开水杯,“是这么回事,我刚才遇着俩人……”

    这回顺溜了,她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说明白了。

    姥姥姥爷对视一眼,然后才说道,“这事儿不好说,也许他家本来就有个傻丫头?”

    四舅母回忆一下,“我听他俩说话那口气,傻丫头应该不是他家的。要是自己家的孩子,就算是傻的,也不该关地窖里吧?”

    “不是他家的,那就是拐来的,也许就是大花,先盯住了。”顾超当机立断,不管是不是,总之不能错过。

    “要不直接报警?”

    “就怕不是,如果不是大花,咱一报警,这片的人就都知道咱们要干啥了,后边再咋盯人啊?”

    这倒也是,只能先自己盯着。

    四舅舅行动力很强,搬出一个长条板凳,“我今晚就睡门口。”

    两家实在离得太近,大门对着大门,中间仅仅隔着一个小巷子,不管对门有啥动静,在元妮家都能听着。

    大家伙商量了一下,男人们决定,当晚就在院里边露宿。

    姥姥拿出一个旧蚊帐,用竹竿子把蚊帐撑了起来,又紧着弄铺盖。

    四舅舅很干脆,说他不用蚊帐,“乡下的大花脚蚊子我都不怕,城里的小黑蚊子算个啥?”

    四舅母哭笑不得,取出纱巾,让他盖头脸,“明天要去摆摊儿,满脸包不好看。”

    天气实在太热,在院里露宿的大有人在,还有些人干脆睡房顶。

    顾超和姥爷躺下的时候,还能听见隔壁邻居在聊天。

    姥爷岁数大了,躺下就开始打呼噜,顾超睡不着,睁眼看着一闪一闪的星星,有些像元妮的眼睛……

    这一夜睡得又香又沉,第二天天不亮,大家伙就被推门走道的声音吵醒了,原来是有人赶早起床上厕所。

    姥爷摸了摸肚子,“不行,我也得去一趟,顺便给你们探探路。”

    老爷出门以后,元妮儿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听说姥爷出去上厕所了,元妮哭笑不得,“家里就可以上啊,我这院里装着抽水马桶。”

    等姥爷回来以后,元妮专门领他去了卫生间,告诉他怎么使用抽水马桶。

    姥爷很感兴趣,“这东西好是好,就是太费水了,等我有空教教孩子们。”

    早饭吃馒头,煮白粥,就着丁老太送来的酱菜,别有一番风味。

    随着第一缕朝阳透过天空,胡同也醒了,孩子哭大人闹,炊烟袅袅,自行车铃叮铃铃,上班的上学的,纷纷走出家门。

    丁老太上门了,她一见面就笑,“昨天睡得还好吧?你们不是要摆摊吗?走,我领你们认地方去。”

    四舅舅立刻拎出自己的工具箱,“爸,元妮,淑芬,走了。”

    丁老太在前头带路,元妮儿给四舅母使了个颜色,准备开始套话。

    要想知道对门是不是大花,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问丁老太太,巷子里头原本有没有傻y头?

    这话不能直接开口问,得套,四舅母的笑容很淳朴,说起自己在乡下收破烂的事,一开始是用鸡蛋换物件。

    丁老太太立刻听进去了,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老太太能禁得住鸡蛋的诱惑,“用鸡蛋换物件?这法子好呀,一斤牙膏皮能换几个鸡蛋?”

    四舅母估算一下说了,“不知这边的行情咋样?”

    丁老太一竖大拇指,“还是你们那边的物价实惠,换的多,我们这边最多换三瓜两枣。”

    “物价是实惠,唉,收破烂这活不好干啊,我有一次去小张村,没走几步,就差点让武疯子给打了。”四舅母擦擦额头上的汗。

    “对对对,你要进院子里收破烂,得防这种人,真被打了,可没地方说理去。”

    “丁大妈,咱这片有这种人吗?”

    “没有,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不光是咱胡同没有,隔壁几个胡同也都没有,这边人都精着呢,连脑子不够数的都没有。”

    元妮儿和四舅母对视一眼,两人要的就是这句话。

    丁老太很快就把他们领到了地方,是胡同后边的马路,此刻正值上班高峰期,马路上全是自行车。

    “这片都归咱们居委会管,你看,那边已经有两个摆摊的了,你把摊子跟他们摆在一起,管理费交给老胡。”

    老胡带着红袖箍,热情的冲着丁老太挥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丁老太这个居委会主任还是有几分实权的,老胡就是居委会请的临时工。

    两个摆摊的人,一个卖油茶,另一个修鞋,跟四舅舅的买卖不冲突,而且这个位置,刚好对着小巷的出口。

    四舅舅很满意,笑容满面的走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埋汰老头踩着布鞋,背着手,晃晃悠悠从巷子里出来。

    看见此人,丁老太和四舅母的脸色都变了。

    四舅母认出来了,这就是对门的老头。

    丁老太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认一下这个人,这是汤老头,咱这儿虽然没有疯子,但有无赖臭流氓,汤老头就是头一份,不管是收垃圾还是收破烂,都得小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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