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一叫唤,老头立刻意识到不对,他冲上去捂大花的嘴,却被大花一口咬在了手上,鲜血直流。

    汤老头忍着痛,才又把大花的嘴给堵上。

    他低声咒骂着,又狠狠的抽打了大花几下,看着她胖大的身体直抽搐,这才骂骂咧咧的爬出地窖。

    白天胡同里其实没什么人,但对门刚搬进来人,汤老头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看一眼。

    他摸到大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瞧,只见对门的老头老太太还在门口坐着,只不过老头不摘豆角了,改成摘韭菜……一边摘韭菜,一边抠脚丫子。

    “吃的还挺好。”汤老头不满的叨咕了一句。

    他年轻时,家庭也是非常富裕的,能把日子过成这样,除了汤老头也是没谁了。

    就在这个时候,汤老太太回来了,“当家的,我把酒给你买回来了。”

    “光是酒啊,怎么连点花生米都没有?咱家已经穷成这样了吗?”汤老头满肚子都是火,伸出手就去打汤老太太。

    汤老太太挨了一下,才发现汤老头的手在流血,“当家的,你这手是怎么了?”

    “别提了,被傻子给咬的,我狠狠揍了她一顿,今晚上不准给她吃饭,饿她几顿,她才能听话。”

    “哎呀,你怎么能打那孩子?那孩子挺可怜的,她是个傻子啊,能跟你说啥?”汤老太太满脸忧愁。

    “你懂个屁。”汤老头说着,肘着酒瓶子,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酒劲上头,他很快就迷糊了,直接在院里铺了个凉席,扯着呼噜睡了过去。

    他刚睡着,就梦见大花终于松口了,告诉他,秦老太太留下的稀世珍宝藏在村口破窑里。

    顺着大花给出的线索,汤老头顺利的找到了宝贝,发财了。

    梦里啥都有,还是做梦好啊,汤老头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汤老太太唉声叹气,大花两天挨三顿打,她怕大花挺不住,这孩子可怜啊。

    汤老太太看看地窖口,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跟汤老头不同,她是有底线的,那就是不能造孽。

    汤老头本就不是好性子,现在又被大花咬伤了手,他睚眦必报,大花要是继续在家里待下去,那就危险了……

    跟四舅舅分开之后,四舅母就蹬上了三轮车,元妮坐后边,两人走街串巷,正式开始收破烂。

    “妮儿,京城太大了,咱得有个方向吧?”

    “胡同里有姥姥姥爷盯着,咱今天先朝西边走吧。”

    “行。”

    方正有方正的好处,两人一路向西,一边走一边看,很快就出了巷子。

    瞅见道边有家属院,元妮把手拢在嘴边吆喝起来,“破烂换鸡蛋了,报纸牙膏皮,铜铁都收……”

    几个老太太立刻围上来,“破烂换鸡蛋?怎么个换法?”

    舅母早就打听过物价,她熟练的说了章程,然后笑着说道,“废品不够一斤不要紧,可以凑一块换。”

    老太太们都乐了,“好啊,太实惠了,见天有收破烂的过来,你这个最实惠,跟我们进院去吧,拿东西能近点。”

    收破烂以物易物,不是投机倒把,四舅母笑眯眯的答应一声好,蹬着三轮,跟着老太太们进了院子。

    几个老太太一进院子,立刻飞奔回家,拿废品去了。

    元妮儿擦了把汗,“他们怎么不帮着叫人,我再喊一声吧?”

    四舅母笑道,“让她们先换,她们怕鸡蛋不够,等她们换完了,会帮着咱们叫人的。”

    元妮恍然大悟,四舅母到底年长一些,对于人性的把握更加精准。

    老太太们速度很快,很快就拿着牙膏皮报纸,杂七碎八出来了。

    “这堆牙膏皮和报纸都是我的,先给我淘换。”

    “别急别急,我们带的鸡蛋多,够换的。”

    几个老太太手里没啥好玩意儿,连铁钉子都拿出来换。

    考虑到他们是今天的第一批客户,四舅母也没为难,价格给的极宽松。

    老太太们满意的拿着鸡蛋,开始各家各户叫人去了。

    家属院里白天只有老人小孩,这些人也是最爱捡破烂的群体。

    一开始客户还是一个一个的来,到后来就得排队了。

    大家都很积极,一点也不怕太阳晒,还有人时不时的跑到前边来看竹筐,“鸡蛋还够不够啊?”

    “够了够了。”

    眼瞅着就剩最后一个人了,元妮儿看着这人拎过来的东西,皱起了眉头,“你这是木窗棂子吧,木头不收。”

    老式的窗户,是用木头做窗棂,然后用纸糊上。

    但现在都什么年月了?再穷的人家也装上了玻璃窗,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我这是好木头啊,要是生火劈柴就浪费了,你先看一眼,真是好东西。”拿窗棂子过来的是个中年人,四十多岁了。

    照理说这个年纪的人都该去上班,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去上班。

    窗棂子斑驳腐朽,上边刷的漆都掉了,还糊满了纸片子。

    旁边几个老太太都笑话中年人,“陶师傅,这东西就该直接扔到垃圾堆去。”

    “赵大妈,不瞒你说,这真是好木头。”

    “再好的木头,都刻成窗棂子了,那也不成材呀。”

    元妮伸手摸了摸木窗棂,指尖陡然火烫,她意识到不对,翻过一面继续摸,发现让指尖儿有感觉的并不是木窗棂,而是木窗棂上糊的纸。

    纸张黄旧,一张摞着一张,上面糊满了浆糊,字体似乎是小篆。

    元妮儿心念微动,这是古籍,这个陶老师能用古籍糊窗棂,家里是不是还有没撕下来的呢?

    “师傅,这窗棂子确实没啥用,你去收购站问过吧?我们的东西都是要卖到收购站的,人收购站不要木头,我们也没地儿卖去。

    你家里有没有其他东西?如果有报纸旧书啥的,可以搭配着一起卖。”元妮儿笑得十分无奈。

    周围的老太太们都笑了,大家伙都是聪明人,他们也听出了元妮儿的话外之音。

    木头窗棂子没啥用,如果陶师傅能拿出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收破烂的愿意出点力气,帮他把窗棂子扔了。

    被一群大妈嘲笑,陶师傅有些脸红,“原本是还有一袋子废纸,我妈非要拿乡下去,说要引火用……”

    此刻,元妮已经看到纸张上有永乐二字,又听到陶师傅的话,让她猛然联想到一桩往事,那就是五大失传文物之一,永乐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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