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妮笑了笑,取出完整的葫芦递到了四舅舅手里,“四舅,你看这葫芦底上刻的是什么?”

    四舅母成天收破烂,也经手了几个物件,四舅舅耳濡目染,颇学了一些知识。

    见元妮这么说,他就把葫芦翻过来看底款,认了半天,有些不敢置信,先左右看了看,这才谨慎地说出了两个字,“康熙?”

    八一震惊,“这还是皇帝用过的?”

    四舅舅恨铁不成钢,“你小点声。”

    其实列车咣啷咣啷往前跑,根本没人注意到几人在说什么。

    元妮笑了笑,“葫芦又叫匏器,不光老百姓好这玩意,皇帝也有喜欢玩这个的。

    康熙皇帝建了一个厂,专门给他做葫芦,而且还开了一片园子种葫芦。

    这种官方做出来的葫芦就叫做官模子,咱手里这个不仅是官模子葫芦,而且还是康熙皇帝用过的。

    葫芦里头肯定住过蝈蝈,这个蝈蝈就叫无敌大将军。”

    元妮又指着葫芦上刻的一行小字儿说道,这小字正是无敌大将军。

    四舅舅的声音都结巴了,“我知道,只要跟皇帝亲王粘上边,这东西就值钱了。”

    他手里可是刚出了一件陀罗经被,薄布片子一点点,就卖了三千块。

    四舅舅还记得买家给钱时的情形,那叫一个快,就好像三千块是一包纸似的。

    元妮笑着点头,“你说的对,这东西应该值钱。”

    这两个蝈蝈葫芦的价值,要远超过收购价。

    八一激动道,“妮儿,这下子坏事变好事了。”

    陈家人忠厚,八一没想那么多,不管这蝈蝈葫芦有没有他的份儿,总归是家里人发财就行。

    蝈蝈葫芦到手,几个人也不觉得累了,元妮招呼两人去餐车吃了一顿饭,就差不多到了下车时间。

    几人刚一出站,就看见顾超大步流星走过来,“你们真的在车站呀?这是干什么耽搁了?”

    元妮笑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遇上碰瓷的了,多跑了几百里地。”

    “好家伙,现在问题都解决了吗?”

    “解决了,而且还赚了点。”八一很高兴。

    四舅舅用肩膀把八一挤到了一边,“小顾,你怎么过来了?”

    “你们不是送站吗?结果送半天还没回家,家里人都等急了,我就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一想起路上耽误的时间,家里人肯定挺焦心的。

    顾超带了车过来,他扭头问几人,“饿了吧,咱们先去吃饭?”

    “我们在车上吃过了,不过我还能再喝碗面茶。”八一揉了揉肚子,笑呵呵的说道。

    四舅舅把他拽了过来,“八一,你不能再吃了,咱俩先回去报信,小顾和妮儿肯定有事,让他俩忙去。”

    八一愕然,他是个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别说是一天吃三顿,吃五顿都没问题,再喝碗面茶怎么了?

    “可是……”

    “别可是了,咱俩先回去报信儿。”

    四舅舅坚持说自己吃得很饱,八一也吃得特别饱,饱的连一粒米都塞不下去了,所以他俩要先回家去报信,让顾超领着元妮去吃饭。

    顾超给小车司机交代了几句,后者就拉着四舅舅和八一离开了。

    看见八一一脸懵的样子,元妮就想笑,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笑什么?他年纪小,还没有开窍。”顾超抓起元妮的手,然后装进了自己的军大衣口袋里。

    他表情严肃,浑身都散发着冷气,看起来岂止是没有开窍,简直是生人勿近,然而他的口袋,却是那么的暖和……

    元妮手上戴着毛线手套,不过天儿太冷了,毛线手套早就被吹透了,一股暖意袭来,她舒服的眯眯眼睛,“你吃了吗?”

    “还没有。”

    距离车站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八珍面茶馆,两人说说笑笑朝着面茶馆走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风气慢慢变得开放起来,以前几乎见不到青年男女手拉手,现在不仅有拉手的,还有挎着胳膊的,两人亲密的互动,一点也不打眼。

    面茶馆人不多,顾超要了两碗面茶,又点了半斤麻花。

    倒好了面茶,师傅给面茶上撒了一把芝麻花生碎,顿时一股浓香四溢。

    元妮用汤匙慢慢搅动着面茶,糖和芝麻花生融进面茶,形成有规律的纹路。

    顾超笑道,“说说看,今天都遇上什么事儿了?”

    元妮笑笑,“也是赶巧,遇上了一个碰瓷儿的老太太,从她手里收了两个蝈蝈葫芦。”

    “啥叫蝈蝈葫芦?”

    不能说顾超见识少,这代人早都不玩蝈蝈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蝈蝈葫芦。

    茶馆里没几个人,都闷头喝着自己的面茶,周围一片吸溜吸溜的声音。

    蝈蝈葫芦不像名人字画那么显眼,倒也不必防贼似的防着大家,元妮就大大方方说起了经历。

    这下子,不仅吃客们,就连倒面茶的服务员都听进去了,他把大茶壶搁旁边桌上,听的很专心,还时不时催一下。

    人多眼杂,元妮就模糊了蝈蝈葫芦本身的价值,也没提这两个葫芦最终被自己收入囊中,只捡热闹的说。

    “哎哟,真没想到有人用这玩意骗人。”

    “现在啥人都有,这老太太还好,只是骗人而已,你们没听说吗?最近出来个流氓,专用刀片划大姑娘的脸。”倒油茶的服务员说道。

    “还真没听说过,这是什么仇什么恨呢?您倒是给讲讲?”

    元妮和顾超也没有听过,因此也顾不上喝面茶了,专心听服务员讲热闹。

    “你们都听过东方厂吧?”

    “听过,这厂子福利不错,就是位置偏了点。”

    “东方厂有个年轻女工,下夜班的时候,被人用刀片把脸给划了。”

    这可真是惊悚。

    “为什么呀?”

    “是什么人下的手?坏人抓住了没有?”

    “当然没抓住,要说这事儿也蹊跷,这女工吧,下夜班的时候骑了自行车。

    经过解放路的时候,有个人跟走面对面,她也没留神,结果就在两人错身的时候,对方抬了一下手,过后,这女工才觉得脸疼。”

    这段话可把大家伙给吓坏了,“坏人是不是把刀片夹在了手指头缝里,故意划人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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