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放了心,“快进来吧,累了吧?”

    林妙芸将小炸鱼递给李氏:“姨母,这是给您买的,我和榆琛感觉还挺好吃。”

    李氏看见小炸鱼之后十分欣喜,可也有些心疼:“哎呦……买这个干嘛……多浪费钱……”

    林妙芸回到家没多久后去了一趟地里,把自己在镇上买的三四个老鼠夹子散开放在了那儿。

    夹子下面的木架用泥土盖住,只留上面的夹子在地面上,这样,夹子既不会太显眼,有人踩上去的时候,它也能不受任何阻挡地夹住人的脚趾头。

    回家的路上,林妙芸看见李氏正在排队等着打水,便和她一起等待,待会儿可以和她替换着挑水。

    “要是我能生出孟贵妃那样的女儿就好了,一家人都能跟着大富大贵。”葛秀英站在队伍的后方,长时间等待十分无聊,和旁边的妇女拉话,说起孟贵妃的荣宠,忍不住感叹。

    “可不是呢,”旁边的妇女附和着,脸上的艳羡之意显露无遗,“今年孟贵妃生辰,皇上恨不得把全国的力量都聚集起来哄她开心呢。”

    林妙芸听着这话,只当是刮过耳边的一阵风,听过也就罢了,那些人离自己太过遥远,他们的事情和她扯不上多大关系。

    可李氏的脸色却明显变得阴沉了,似有怨恨,似有愤怒。

    前面离开了一个人,队伍前挪,李氏仍在愣神。

    林妙芸轻轻碰了碰李氏:“姨母,该往前了。”

    李氏恍然回神,往前挪了几步,仍旧心不在焉。

    她是因为孟贵妃的事儿失神吗?可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葛秀英看林妙芸的位置快到井边了,带着她的水桶小跑着来到林妙芸跟前,低声道:“妙芸,我有事着急走,你让我排你前面吧。”

    要插队?凭什么?大家都安安分分地排队,为什么就你不遵守规则?

    林妙芸面无表情地道:“我觉得这样不好,您还是回自己的位置排队去吧。”

    葛秀英看看自己的位置,离打到水还远着呢,她不甘心地想再磨叽林妙芸一会儿:“我真有急事儿,你就让我插个队吧。再说了,这有什么不好的?我是你娘,你给我插个队怎么了?”

    前面打水的人离开,轮到林妙芸了,葛秀英来不及和林妙芸商量,干脆抱着水桶挤了过去,硬在林妙芸动作之前站到了井边上。

    明明轮到自己了,却无缘无故被人抢了先,林妙芸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按住了滚筒上的把儿,阻止葛秀英把桶放下去,大声道:“还没有到你,你凭什么插队?”

    后面的人等得心烦意乱,听见这句话都不干了:“怎么插队啊?懂不懂规矩啊?”

    葛秀英受不住大家的白眼,只好灰溜溜地拿着自己的水桶回了原位。

    天越来越阴沉,灰蒙蒙的厚云像是要压下来盖人一头,闷雷从西边滚滚而来,连带着鬼火一边的闪烁。

    牛二蛋神色地进到家园儿里:“李姨……”

    李氏擦了擦半湿的手,避开林妙芸,和牛二蛋走进了屋中。

    林妙芸本没想偷听,可是在农场里的温泉泡得时间长了,听力见长,加上家里的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他们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了她耳中。

    “已经到村东头了,你和榆琛收拾收拾快走吧。”较为粗重低沉的是牛二蛋的声音。

    “可……现在已经没有钱来搬家了,而且好不容易才给榆琛讨到一个媳妇,还没来得及给榆琛留个后啊……”

    “……这样吧,李姨,你带着榆琛和榆琛媳妇到后山去躲躲,我在这里守着,等风声过了,你们再回来。”

    “这……怎么跟妙芸解释啊……妙芸刚到家里没多长时间……”

    “随便编个谎话遮掩过去吧,现在已经山穷水尽,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低沉的声音里含着无尽的苍凉和悲壮。

    林妙芸的心跟着阴冷的天一起凉了下去,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躲?又是要躲谁?

    谢榆琛自顾自地剥着蒜,丝毫没有感觉到四周的紧迫和危险气息:“媳妇,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林妙芸只顾思考李氏和牛二蛋话中的深意,自动忽略了谢榆琛的问题。

    得不到回应的谢榆琛奇怪地抬起头,看见林妙芸紧张的神色之后更奇怪了:“媳妇,你怎么了?”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林妙芸连忙收回目光,装着一直在剥蒜。

    李氏拿着包裹出来,低声对林妙芸道:“妙芸,你嫁进来之前,姨母没有告诉你,咱们家在外面欠了不少债,如今债主上门要债来了,你随我到山里去躲躲吧。”

    林妙芸知道李氏说的是谎话,可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她坚持留在这里,说不定会被那未知的危险力量卷进去,于是只有装作不知情,“好。”

    牛二蛋看林妙芸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对她的猜忌少了几分,他飞快地跑回自己家里,驾出自己的牛车:“坐上我的牛车,能省些脚程。”

    李氏把包裹扔上去,扒着边沿往上爬。

    牛二蛋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官兵从村东头散布到这里用不了多长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灰黑的泥水从街道的一边荡了过来。

    官兵已经来了!

    “来不及了!”牛二蛋喝了一声:“躲到家里去,快!”

    林妙芸握着谢榆琛的手转头往家里跑,身后的踢踏之声催得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三步并作两步,她冲进屋里,薅下来抹布掠过地上的泥水,抹去大部分的痕迹。

    “让开,搜查,都不许动!”

    “藏私者皆担连坐之罪!”

    外面官兵的喝喊声越来越近,震得窗户纸轻颤不止。

    林妙芸沿着墙边的绳梯爬到房梁上,将绳梯收揽了兜在怀里。

    窗外的电闪雷鸣还在继续,映得室内忽暗忽明,两个人的脸随之忽而清晰又忽而模糊。

    “妙芸,”谢榆琛紧紧地握住林妙芸的手,“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