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晴晴起床,梳了个媳妇头,在院中打扫。早晨第一束阳光落在她白净的脸上,镀上一层天然的金辉,看上去有种恬淡沉静的美丽。

    林妙芸隔着篱笆看见,心里不免感慨,两个人扎着小辫儿手拉手的场面还清晰如昨,转眼间两个人都嫁作人妇了。

    她正呆着,就看见膀大腰圆的周福英迈着大步过来了。

    周福英在聘礼上没占着什么便宜,这办喜宴剩下的饭菜,她可不能一点儿都不拿。

    她拿着桶走到周晴晴家,粗重的眉毛平着,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心平气和地模样,但路人看来,还是一副凶相。

    她十分强势地对周晴晴道:“晴晴,你们家剩下了不少菜吧,这天儿一天比一天热了,你们留着那么多,迟早会坏,不如分给你大姑我一些,你知道的,你大姑家孩子多,一个个的时常吃不饱……”

    周晴晴微微蹙了蹙眉头,她本来也想给周福英送些吃的过去的,毕竟那是她大姑。可她大姑这种上门讨债似的语气让她很不舒服。

    不好完全不给周福英面子,周晴晴接过了桶,转身去厨房给她舀菜。

    周福英眼巴巴地跟了进去,抻着脖子往里看,算计着总共剩多少菜,自己应该讨多少。

    总共还剩三桶,周晴晴打算给林妙芸家一桶,自己家留一桶,给周福英半桶,村头孙大娘半桶。

    周福英看见周晴晴才给自己舀了半桶,立刻不乐意了,凸出的眼睛一瞪:“你个没良心的,才给你大姑舀半桶,你大姑真是白疼你了!”

    疼?你何曾疼过我?除了会剥削我,你还会做什么?这个时候也好意思腆着脸说出这样的话。

    周晴晴绷着脸,沉声道:“总共也不多,除了给大姑你,我还得给别人,大姑担待着些吧。”

    周福英不依不饶:“给别人?你大姑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不给我还能给谁?”

    周晴晴觉得她已经够给周福英面子了,周福英还如此给台阶不下,真叫人恼火。她的脸色愈发难看:“大姑,我已经成家了,凡事有自己的计较,您也该宽些心了,不该管的事就别管。”

    周福英被怼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哆嗦了一阵道:“你别以为你成了家,腰杆儿就硬了。你无父无母,没有娘家人,你大姑我就是你的娘家人,现在你不好好拉拢我,将来那小子给你气受,看你怎么办!”

    周晴晴凉凉的目光从周福英脸上扫过:“我相公给不给我气受那是以后的事,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但有些人,光过去和现在就给了许许多多的气,大姑你觉得我更该担心哪一边。”

    周福英觉得自己受了编排,气得眉毛横飞,可又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对周晴晴拳打脚踢了,万一牛二蛋看见,不得用他那石疙瘩一样的拳头反过来揍她一顿。

    她恨恨地咬了咬牙,赌气地把桶里舀好的半桶菜倒了回去:“你自己留着想送谁就送谁吧,我就眼看着,没有娘家人压制,你和你男人能和睦到几时。”

    她说完转身愤愤地出去了。

    林妙芸正在院子里给树苗浇水,看见周福英气冲冲地出来,空着拿进去的桶又空空地拿了出来,不禁满意地笑了出来。

    她的晴晴终于有长进了,就这样才好,性子越来越硬,别再任人欺负。

    不多一会儿,周晴晴提了一整桶的菜来到林妙芸院中:“阿芸,这是昨儿个留下的大锅菜,还都挺干净新鲜的,给你们家一桶。”

    林妙芸接过,回身倒进厨房里自家的木桶里。

    周晴晴跟着进去了,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林妙芸的腰,红着脸不说话。

    “怎么了啊这是?”林妙芸莫名其妙,笑觑着周晴晴,“有什么话就直说呗,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是……”周晴晴吞吞吐吐,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和你相公……你们洞房的时候……会不会很疼……疼得受不了那种……”

    林妙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晴晴不好意思地捂起了脸:“哎呀——我和你亲近才说这些话给你听的……本来就够不好意思了……你还取笑我……”

    林妙芸尽量止住笑,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道:“是挺疼的,不过忍过去了就好了,感觉很不错的呦——”

    她说着冲周晴晴扬了扬眉毛。

    周晴晴捂着发烧的脸颊:“啊……可我为什么从头到尾就只觉得疼啊……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现在一想到晚上,就浑身发毛……愁得慌……”

    林妙芸摸着周晴晴的肩膀安抚她道:“没事儿没事儿,肯定是因为你太紧张了,这一段时间适应适应,以后慢慢就好了。而且……要是实在不舒服,你可以拒绝,到合适的时候再干那事儿。”

    周晴晴的细眉毛微带愁意地蹙在了一起:“可是……我不想拒绝……毕竟之前我和你堂哥……闹得动静那么大……我怕我相公怀疑我没想和他好好过……”

    林妙芸觉得周晴晴心思太细腻了,便道:“牛大哥应该没有那么小心眼儿,你也别太过委屈自己。”

    周晴晴没说什么,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妙梁病了。

    林妙芸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赶到县城,买了好多东西去看他。

    林妙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里一片浑浊。

    徐巧月坐在床边抹眼泪:“今年就要去参加乡试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给你请的,一直是县城最好的先生,给你买纸买笔的时候,花钱一点儿也不手软,对你是满心的期望,可你倒好……”

    林妙芸连忙过去劝慰:“二婶儿别说了,堂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您越是这么说,堂哥心越重,这病肯定就越不好恢复,您还不如多多宽慰宽慰堂哥。”

    徐巧月哭得更厉害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宽慰他,谁宽慰我啊?大话我都说出去了,现在他这样来打我的脸……这让我以后出去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