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许幼十分慌张地别开了头,同时用右手遮在自己的脸侧。

    “就是崔许幼!哈哈哈哈哈!”为首的一个嘴有些歪,笑起来的时候看着更歪了,“崔许幼,你也学人家做家丁?你不知道家丁是男人做的活儿吗?”

    他说着笑得扬起了脸,旁边的小厮和他一起看着崔许幼讽笑。

    家丁一般都有统一服装,林妙芸家里家丁的衣服是墨青色底,灰色边,右胸口缀着一块灰色圆布,圆布上用黑线绣着“谢”字,表示这时谢家的家丁。

    而对面那个歪嘴,右胸口绣着“玉”字。他应该是玉娇娇的家丁。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主子飞扬跋扈,用的家丁也是贱气十足。

    这边的崔许幼已经满脸通红,手足无措,有些慌张地看了林妙芸一眼,有飞快地挪开目光。

    林妙芸冷冷地看向歪嘴,“管好自己的嘴,别无事生非,当心给自己招祸。”

    歪嘴虽然长得高大,比起瘦小的崔许幼,看起来十分强悍,但也只是一个家丁,看见穿着华贵气势凌人的林妙芸,顿时有些胆怯,讪讪地闭了嘴。

    林妙芸带着崔许幼走向自己的马车。

    崔许幼和歪嘴擦肩而过的时候,歪嘴低声对崔许幼道:“跟个娘们儿似的,恶心人。”

    进到马车里面,崔许幼像快要渴死的鱼再次见到了水一样猛吸了一口气。

    林妙芸问道:“那人是谁?你和他认识?”

    崔许幼喃喃开口道:“他叫阎平,是我家邻居,欺负我惯了……”

    林妙芸在心中记了阎平一笔,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崔许幼是自家的家丁,她这个主子还在跟前呢,阎平就敢这么羞辱崔许幼,根本就是没把林妙芸放在眼里。

    等着吧,林妙芸迟早会把玉家连奴才带主子一块儿收拾了。

    自遇见阎平之后,崔许幼郁闷了许多,脑门抵在车窗框上,时不时会小声叹气。

    林妙芸语气生硬地道:“给我打起精神,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叹气?”

    崔许幼连忙挺直身板端端正正地坐好,再不敢垂头丧气了。这可是他娘好不容易才托人找到的差事,可不能弄丢了……

    回到家,吕巧巧率先迎了上来:“夫人,那个自称是您四婶儿的妇人来了,正在正屋发难呢,说您知道她来过了还没去拜访她,眼里没有长辈。”

    林妙芸交代吕巧巧再煮些凉茶出来,然后独自进入堂屋。

    果然,那日在金玉堂撒泼的人就是林妙芸的四婶儿吕青。

    她的俩熊孩子一个拿着牛小妞的新毛笔往墙上乱画,一个正在撕牛小妞的书玩。

    林妙芸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牛小妞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一直都是拿牛小妞当亲生女儿看待的,现在那俩熊孩子这么糟蹋牛小妞的东西,气得林妙芸想卯足劲儿揍他俩一顿。

    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吕青倒先抱怨起来了,她用被肉挤得很小的眼睛瞪着林妙芸:“分了家就不是一家人了吗?怎么说我也是你四婶儿,是你的长辈,我到了景明县,来这儿找了你一趟,你连拿点儿东西到客栈看看你四婶儿都不知道吗?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礼数的人!”

    林妙芸尽量压着气道:“对不住四婶儿,最近酒楼事儿多,忙得没顾上。”

    “什么忙得顾不上,根本就是不知礼!在乡下待得时间长了,连这个都不懂了,怪不得只能嫁个傻子,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吕青抱着肉墩墩的胳膊,斜了林妙芸一眼道。

    林妙芸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吕青这刻薄的话语给扎了个透,这人怎么上来就把话说得这么戳人心坎儿?

    “四婶儿,你说我不知礼的时候有没有看看你儿子?来到别人家没经过别人同意就乱动别人东西,这就是知礼有涵养吗?”既然吕青已经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了,林妙芸也就不客气了。

    吕青看了自己家俩小儿子一眼,理直气壮地道:“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还小,好动些很正常,怎么就不知礼了?你连儿子都生不出来还嫌我儿子不知礼?真可笑。”

    话音刚落,只听“啪”一声,生意场上的友人送给林妙芸的花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坐在柜子上的林妙安脸上没一点不好意思,笑嘻嘻地道:“碎了,嘿嘿。”

    林妙芸皱着眉头走过去:“这时别人赠予我的,等人家再登门的时候,看见花瓶没了,会觉得是我看不上人家的礼物,说不定会心生芥蒂。”

    吕青忙跑上前去,心肝宝贝地叫着把林妙安抱下来,在短小的身子上胡乱摸着:“我的儿啊,割到手没啊,你个小淘气,怎么玩儿这么危险的东西?吓死为娘了。”

    转向林妙芸的时候,吕青又换上了一副刻薄面孔:“不就是一个花瓶吗?瞧你那小气劲儿,一看就是当穷鬼当得时间长了,连个花瓶碎了都要大惊小怪,真是小家子气!”

    林妙芸心里的气已经从肚子鼓到了嗓子眼儿,她冷着脸道:“没错,四婶儿,妙芸就是穷怕了小家子气,这个花瓶价值三两银子,您赔给妙芸吧。”

    反正林妙芸忍着她四婶儿也不会说她好,索性要钱把这口气出了吧。

    吕青先是尴尬地愣住,继而高声道:“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跟你四婶儿算这么清楚干什么?再说了,一个花瓶你要三两银子,抢钱吗?”

    林妙芸一脸嘲讽地勾起嘴角:“是四婶儿说妙芸小家子气的,妙芸不采取点儿行动对得起四婶儿吗?四婶儿,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钱您必须得给啊,不止花瓶,还有书本八十九文,毛笔五十六文,墙面二钱银子,一共三两二钱一百四十五文钱。”

    吕青气得脸都胀红了:“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小时候四婶儿没少疼你,现在就这么点东西,你就跟你四婶儿算这么清!你……你也太没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