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桥临

    第二日,林妙芸应县令的邀请到他府上作客。

    马车上,吕巧巧十分兴奋:“真好,以后有县令大人撑腰,咱们金玉堂以后的发展肯定会顺风顺水。”

    林妙芸点了点头道:“和县令大人交好总是好的,玉娇娇最近都不敢仗着邢师爷到楼里撒泼找茬了。”

    车在县令的宅前停下,林妙芸在吕巧巧的搀扶下下车。

    她抬头看见红底牌匾上赫然写着“程宅”。

    吕巧巧上去对看门的小厮说了几句话,小厮点了点头进门通传了一下,不一会儿,程管家亲自出来领着林妙芸和吕巧巧进去了。

    程管家一边领路一边道:“我家老爷这会儿有事出去了,出门之前专门叮嘱说如果夫人来找一定要把夫人迎进来好生招待。”

    林妙芸心情不由得松快了许多,能得到县令大人这样的礼遇实在是让人感到荣幸。

    他们沿着宅子的小道走过,突然有水从假山上方浇了下来。

    程管家大喝道:“是谁!”

    他上山去看了看,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程管家下山,连连向林妙芸赔礼道歉:“夫人,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应该是丫头在上面擦洗亭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水,回头我一定会找到人好好处置一番。”

    林妙芸浑身湿透,被秋日凉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心下不痛快也不好在县令的宅院李发作,只好道:“无碍无碍。”

    程管家看着林妙芸,有些发愁,家里除了县令夫人外没什么女眷,现在县令夫人不在家,他不好擅作主张让林妙芸换上县令夫人的衣物。

    思索了片刻对林妙芸道:“夫人,现在秋风凛冽,在下恐您感染风寒,不如您先换上侍女的丫鬟将就片刻如何?在下立马派人到您宅院去取衣物来,用不了多久。”

    林妙芸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可生不起病,所以现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便道:“好,多谢程管家了,至于取衣服,让我家巧巧去便可,她对家中宅院的位置更熟悉些。”

    程管家道:“也好。”

    吕巧巧回去取衣服,林妙芸和程管家一起到了县令大人的书房等待。

    一杯茶又一杯茶下肚,林妙芸有些内急,她示意了程管家一下,程管家让一个侍女带着林妙芸去官房。

    侍女把林妙芸带到官房处道:“夫人,就是此处。”

    林妙芸上完官房出来,那侍女却不见了踪影。

    这是去哪儿了?

    她只好自己凭着自己的印象往回走。

    正走着,林妙芸看见前面有个十六七岁的公子,正在和侍女们玩。

    不,倒不如说是在泄愤。

    他拿着鞭子抽打在站成一排的侍女身上,脸上的戾气十分重:“老子不喜欢读书,非要老子读,非要老子读!”

    这想必就是县令大人的宝贝儿子——程桥临。

    县令大人专情,一辈子就只娶了县令夫人一个女人。县令夫人体弱,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对他宠溺无比,养成了他骄纵狂妄的性格。

    现在看来,传言并不全面,程桥临不止骄纵狂妄,还残忍,把心中的郁闷发泄在这些弱小无助的侍女身上。

    林妙芸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不想多管。她自己也得看县令大人的脸色过活,以祈求大人的庇佑,所以没有能力去帮助这些少女。

    然而,她不找事,事却来找她了。

    就在她放轻脚步降低存在感往前走的时候,程桥临拿着鞭子指向她道:“你,站住。”

    林妙芸停下来,忙解释道:“公子莫误会,我不是府上的侍女…”

    “不是侍女你还穿侍女的衣服,”程桥临不容林妙芸说完就打断了她,“少废话,你给我过来,和她们站一起。”

    林妙芸左右顾盼了一番,期待那个领她过来的侍女能找到她。

    “让你过来呢,你听见了没有!”程桥临大喝一声,用鞭子劈开空气,发出“啪”的一声响。

    林妙芸攥了攥拳。

    在一拳揍在程桥临的脸上,和顺从地走过去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她看着程桥临道:“公子为什么要打人?”

    程桥临冷笑了一声道:“不爽就打,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心情不好的话,有很多种方式可以疏解,并肥一定要打人的。”林妙芸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心想万一和他实在说不通的话可以逃跑。

    虽然逃跑很不体面,可是被打更不体面。

    “哦?”程桥临往前走了一步,“你说一说还有什么疏解的方法?”

    “可以睡觉,可以进食,可以喝酒…”林妙芸又后退了一步,“这些都可以,比打人要好得多。”

    程桥临点了点头,对其他侍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林妙芸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走进了侍女堆里,准备随大流溜之大吉。

    哪知程桥临拦到林妙芸面前道:“你留下。”

    林妙芸打量了一番程桥临,由于只有十六七岁,他的身板还不是特别结实,自己长期饮用农

    场水,力气比一般人大,且十分灵敏,两个人一对一出手的话,林妙芸应该不会输。

    这样想着,林妙芸有了些底气:“公子还有何事?”

    程桥临拿起林妙芸的手盯着细看。

    林妙芸不安地往回抽手:“你这是做什么?”

    程桥临很快松开:“看你气质不一样,感觉你可能真的不是侍女,再看你的手,那么细嫩,一点儿茧子都没有,就更确定了。而且家境应该不错。”

    “公子既然知道我不是侍女,那就恕不奉陪了。”林妙芸庆幸这残忍的小公子哥儿还有点理智。

    程桥临却又拦住林妙芸的去路:“等等,你应该识字吧?”

    为了能开好金玉堂,林妙芸把这个朝代的繁体字重学了一遍。

    她想否认,可是程桥临迟早得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到时候不难发现她是识字的…

    于是林妙芸只好实话实说:“识字。”

    “太好了。”程桥临十分庆幸,“那你帮我写课业。”

    林妙芸后退了一步道:“不可,要是县令大人知道了会动怒。”

    程桥临阴戾地笑了:“如果你不帮我,我现在就给你一顿鞭子,到时候就说我不知道你不是家里的侍女。”

    林妙芸强压着心头的愤怒,一遍遍叮嘱自己要冷静,“我们的字迹不同,我就是替你写了课

    业也会被发现,公子还是自己写吧,不然后患无穷。”

    程桥临听了觉得有道理,想到还有那么多课业要写,忍不住烦躁地对空气甩了一边子:“烦!”

    林妙芸小心地后退了一步,免得被误伤。

    程桥临冷静了一会儿,又对林妙芸道:“因为你我把侍女都遣散了,现在没人给我研墨了,所以你来。”

    林妙芸觉得不妥,劝说他道:“公子,我不是您的侍女,而且我还有事要和县令大人商议。”

    程桥临直接捏着林妙芸的肩膀把她拽走了:“你事儿怎么那么多?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给我讨价还价。”

    林妙芸被程桥临推到了他的书房里,被迫帮他磨墨。

    拿着墨块,林妙芸的耐心逐渐消失殆尽。

    她为什么要在这儿做这种事?她林妙芸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压制过?现在竟然被这么一个孚乚臭未干的小子在这儿呼来喝去。

    越想越不甘心。

    林妙芸对正埋着头的程桥临道:“公子,你看我长得好看吗?”

    程桥临抬起头。林妙芸同时端起砚台将磨好的墨汁泼了他一脸。

    “啊——”墨汁进了眼睛,程桥临疼得大叫一声。

    “实在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公子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人。”林妙芸说着打开门飞速地跑离了这里。

    身后传来程桥临气急败坏的叫嚷声:“你给我回来——别让我逮到你——不然弄死你——”

    林妙芸找到一个侍女,托她将自己带到县令大人的书房内。

    彼时,吕巧巧已经拿了林妙芸的衣服来,她在内间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终于不用穿着那统一的,意味着低人一等的侍女服了。

    程桥临一直追到了书房外,他一脚踹开门冲了进来,拿鞭子指着林妙芸的鼻子喝道:“好啊你,敢让本公子吃墨汁,看本公子不打死你!”

    程管家连忙冲上去拦住程桥临:“公子您这是干什么?这是老爷的贵客啊…您不能这样…”

    程桥临恼怒地吼道:“什么贵客!你给我让开我不抽她一顿心里不痛快!”

    林妙芸站起来,对程管家道:“时候不早了,改日再来拜访县令大人吧,今日就先告退了。”

    程桥临听说林妙芸要走,跳起脚来叫喊:“你给我站住——这就想跑吗?”

    就在这时,县令大人出现在书房门口,喝道:“你这个逆子,这是在做什么?”

    嚣张的程桥临立刻安静了下去,小声嗫嚅道:“是她先…”

    林妙芸连忙道:“大人莫责骂公子,是民妇不小心冲撞了公子。”

    县令大人叹了口气道:“本官教子无方,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