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林妙兰

    这样想着,林青柏脸上的表情松快了许对,甚至带了些许笑意:“二房也坐吧,好好歇一歇。”而后对丫环道,“把前些日子我刚得的碧螺春拿来沏壶茶。”

    曾墨仪听了暗暗瞪了林青柏一眼。用眼神示意他道:干嘛糟蹋那么好的东西?他们也配喝那么好等我茶吗?还碧螺春,给泡壶大麦叶就算是便宜他们了。

    林青柏没理曾墨仪,自顾自地和常年不见的儿孙们闲聊,大致地关怀了一下他们的境况。

    林青柏这边不穷,他们不怕这边找他们借钱,因此财务状况都是实话实说。

    林青柏知道林妙芸在景明县开了个大酒楼之后,更是对大房刮目相看了,原来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等我,竟然能白手起家开起一座大酒楼,可真是了不得…

    曾墨仪在一旁听得特别扎耳朵,斜了林妙芸一眼道:“好几年也不见来这儿看看,开了酒楼就过来了,莫不是想来这儿炫耀炫耀,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谁能看得上那穷乡僻壤的破酒楼。”

    谢榆琛听了道:“岳祖母这话说得可不全对,我们青豫省虽然比不上南阳省富庶,可作为青豫省最富庶的县,景明县也是不差的,何况金玉堂还开在县城中心位置。再说了,金玉堂的生意极好,往富庶之地是必然的。”

    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又有理有据逻辑严密,怼得曾墨仪满面通红却又一时之气想不出什么

    话来反驳。

    徐巧月的眼皮子轻轻翻了翻道:“大娘是怎么都看不上我们,可我们也不差了,好歹是,从分文没有自己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挣来的。怎么着也比吃老本儿强点儿吧。”

    曾墨仪听了,立刻炸了毛,端起茶杯狠狠地掷在了中央的空地上,“你什么意思?是在抱怨分家的时候什么也没给你们吗?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身份?亲娘就是卑贱的奴婢,卑贱的奴婢生出来的东西也想要家产?想都不要想!”

    曾墨仪娘家不简单,所以盛气凌人,脾气暴躁得厉害,平时都是说发火就发火,说砸东西就砸东西。

    林有才瞪了徐巧月一眼道:“你说这个干什么?”

    家在好多年前就分了,现在还提这个有什么用,再说他们贺贺寿过几天就走了,一年到头都见不着,还和那母老虎争这个干什么?

    曾墨仪尖声道:“我告诉你们,这院子,我娘家出了不少钱,有方读书,我娘家出了不少钱,有志开铺子,我娘家出了不少钱,你们那便宜娘出了什么?不给就是不给,你们有什么资格提意见?”

    徐巧月冷哼了一声,把脸别向了别处。

    林有方教书回来,来到正房内,见到这两家子人,简简单单打了个招呼。

    林青柏热情地道:“有方,你不是还想往上考吗?可以和妙梁探讨探讨,妙梁中了秀才,想

    往上考举人呢。”

    林有方的表情立刻变得很难看。他从六岁时开始读书,十七岁时开始下场考试,一直考到将近四十岁才考中秀才,就这还在一群五十岁还没中秀才的人面前沾沾自喜,没想到,他的侄子,林妙梁才二十岁出头就中了秀才。

    这怎么能不让他大受打击。

    曾墨仪的嫉妒心也如野草般疯长,她不允许曾经被她踩在脚底下的人盖过她儿子的风头,她不屑地瞟了林妙梁一眼道:“这么小就中了秀才,学识肯定不扎实,肯定是撞大运才考上的,至于举人,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徐巧月听了立刻不乐意了,双眼一瞪道:“话可别说的那么满,我家妙梁这是年轻有为天资聪颖,可和什么撞大运没什么关系,靠的完全是实力。”

    林有方脸色灰败地坐到了一边,心情十分沉重。他读了这么多年书,耗了家财无数,现在做个教书先生,靠挣得束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花的钱填补完,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这份荣光,现在,连这份荣光也保不住了,他不再是林家二房唯一的秀才了。

    林青柏本来还想说让谢榆琛教教林妙奋怎么习武,但看见林有方这么想不开,也就作罢了。这老三等我心胸也太狭隘了,不懂得利用家庭里的有利条件,就知道争强好胜。

    又待了会子,林有方的儿女们相继走了进来。

    林妙芸迫不及待地在其中搜索林妙兰的影子。她最忌惮的就是林妙兰,这人一直是这个家里

    最受宠最显眼的姑娘,还有意和她抢相公,她得好好看看过了这么多年,林妙兰变成什么样了。

    找了一圈,她没有看见林妙兰,到是看见了一个极其显眼的大胖子。

    这胖子能有两百多斤,脸上的肉垂着,脖子上一圈圈的肥肉摊着,淡粉色的罗群紧紧地裹着她臃肿的身躯,箍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等等,林妙芸仔细看了那大胖子一会儿…这…这光看五官的话…怎么有点像林妙兰?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直艳羡的那个傲慢美丽的小姑娘怎么变成了一头硕大的猪?

    看这样子,林妙芸能想到他们为什么愿意把林妙兰嫁给榆琛了,原来是对这个大胖子失望了,想把她随便发配出去。

    林妙芸不由得握紧了谢榆琛的手,她家榆琛又不是接盘侠,凭什么要他娶这样一个心地不善良的大胖子?把他们家当成垃圾桶了吗?

    林妙兰站在中央,左右手各拿着两只油腻腻的大鸡腿,吃得满脸都是油。

    林有方看看林妙芸,小时候乌鸡一样的丑八怪,现在变得面容姣好,身段婀娜,姿态娴雅,而看自己的女儿,小时候美丽聪颖的兰儿,现在变得肥硕油腻,时时刻刻都离不开肥肉,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不由得气得脸色铁青,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喝道:“林妙兰!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放下!”

    林妙兰委委屈屈地看着林有方:“爹…我饿…”

    林妙芸看这林妙兰不是真的饿,倒像是得了什么病,才使食欲变得如此庞大。

    大约是报应,谁让她拿着老天爷赏给的礼物时不珍惜,只知道作恶,现在受到了老天爷的惩罚。印证了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林有方站起来,把那流着油的鸡腿抢过来扔了出去。

    林妙兰看着自己手里的吃得没了,站在正中央仰起脸张着嘴哇哇大哭起来。

    林有方气得想打她,但是碍于这么多人看着,只能忍着,咬牙切齿地呵斥她道:“你给我闭上嘴!”

    林妙兰仍不受控制地大哭不止,口水都流出来了。

    林妙勤和林妙杏分别从两边拽了拽林妙兰:“妙兰,别哭了,别惹爹生气,过一会儿就给你拿吃的…”

    还拿吃的呢,林妙芸觉得带林妙兰去看看大夫才是当务之急。女人丰腴点儿没啥,可这林妙兰明显就是胖得不正常不健康了,再这么吃下去,说不定要吃到四百斤了。那时候可就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了。

    林有方连多看林妙兰一眼都不愿意了,捏了捏眉心颓然坐了回去。他林有方,一直都觉得自己教子有方,对他们严加要求,期望他们每个人都能成龙成凤,为什么最后却会变成这样?他想不通…想不通…

    怕离得近了,林有方一生气会出手打林妙兰,林妙勤拽着林妙兰让她坐在了左边那一排椅子上,正好和林妙芸相邻。

    林妙兰看了林妙芸一眼,连忙羞愧地低下了头。

    林妙芸冲林妙兰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林妙兰满面通红,好像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空气中。

    林妙芸笑着道:“现在是冬天,没有蝴蝶了,不然一定要捉一只回来。”

    林妙兰的心变得无比忐忑。

    林妙芸有意提这件事,不只是在心疼那一只蝴蝶,而是在抨击林妙兰自以为高高在上就肆意践踏别人的姿态。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林妙芸来不动声色地对林妙兰发难了。

    林有方看见林妙兰坐在林妙芸旁边,更是难受了。这一屋子的女眷,就属林妙芸的相貌最出众,妙兰还偏偏坐在她身边,是为了给她当绿叶做陪衬吗?

    接下来进来的是林妙芸的四婶儿吕青,她虽然圆润,走起路来却是健步如飞,圆圆的脸上满是颇具喜感的笑容,声音十分响亮,几乎要穿透墙壁冲进隔壁人家:“哎呀——大哥和二哥来啦——哟,几个小辈也来啦!可真是难得!”

    曾墨仪嫌恶地撇了撇嘴:“老四家的你给我小点儿声儿,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大嗓门儿?”

    吕青笑嘻嘻地道:“唉哟——我这不是怕人多听不见嘛!再说了,这么高兴的事儿肯定要大声地说啦!”

    林青柏问道:“有志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吕青找了个地儿坐下,理了理头发道:“一大早就带着孩子们进货去了,最近天儿越来越冷

    了,好多取暖的货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