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花灯

    瞿娇娇点头称是,她觉得自己和林妙芸之间的差距还很大,自己作为一个舞伎无疑是十分优秀的,可作为管理者,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林妙芸从朱袖锦堂出来,坐了一会儿马车,行到繁华处,便让车停下,她想逛一会儿街。

    谢妍初怕林妙芸着凉,连忙给她披上了披风。

    林妙芸沿着街慢慢往前行走,只觉得都太久没享受过这种热闹和喧嚣了,她怀孕的时候谢榆琛恨不得拿个罐子把她装起来,生怕她磕了碰了撞了。

    正走着,迎面碰上了瞿富杨和玉娇娇。

    玉娇娇看见了林妙芸,刻意朝着她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道:“谢夫人也逛街呢?”

    现在的玉娇娇再没了之前的羞窘憔悴模样,她现在已经完全不以自己的身份为耻了,那脸上的笑容甚至带着七分挑衅。

    玉娇娇就是要林妙芸看见她和瞿富杨在一块儿,花他的钱,吸他的血。她希望林妙芸能去找瞿娇娇告状,好活活气死瞿娇娇才好。

    瞿富杨看见林妙芸,有些尴尬。任何时候,和女昌女支混在一起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己暗自享受没啥,给一些清白自持的人看见了,总会觉得有些羞耻。

    林妙芸面不改色,“是啊,真巧。”

    玉娇娇惊讶于林妙芸的反应竟然这么平淡,她怀疑林妙芸是根本不认识瞿富杨,便挽着瞿富杨的胳膊介绍道:“你不认识他吧?这是我相公,瞿富杨,是瞿娇娇的哥哥呢,你说巧不巧?”

    平时两个人在春风度你侬我侬的时候,瞿富杨不觉得让玉娇娇喊他相公有什么,甚至觉得十分甜蜜,可今天当着林妙芸的面被玉娇娇称作相公,瞿富杨都要羞得钻到地底下了。

    他不自觉地想往外抽手。

    林妙芸冷笑着看着瞿富杨欲抽不抽的手,仿佛在说:是吗?人家真的拿你当妻子吗?我怎么只看到了赤果裸的嫌弃?

    玉娇娇看着林妙芸的表情,再看瞿富杨那窘迫的样子,顿时恼羞成怒,她松开瞿富杨的手转身就走。

    瞿富杨连忙去追玉娇娇:“娘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玉娇娇反手就给了瞿富杨一巴掌:“你追着我干什么?你不是以我为耻吗?还找我干什么?你给我滚,愿意找哪个良家子找哪个良家子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瞿富杨舍不得,仍跟在玉娇娇身后哀求:“娘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了,我们有话好好说可以吗?”

    不管他说什么,玉娇娇都不听,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直到瞿富杨道:“娘子你别生气了,我明儿给你买一个金佛怎么样?顶亮眼的那种。”

    玉娇娇一向看不上瞿富杨那粗俗的审美,送的礼物都是粗糙的大金蛤蟆,大粗金镯子,看着

    就不舒服,可是,她一想到那都是从瞿娇娇那里流出来的血汗钱,心里就爽快。

    因此她停下了,道;“我要两个。”

    瞿富杨有些犹豫,前几天他刚跟瞿娇娇要了五十两,瞿娇娇哭了有半个时辰呢,一下子就买俩金佛,他害怕他要不出来。

    玉娇娇看瞿富杨犹豫,更生气了,转身就走。

    瞿富杨连忙追上:“好好好,两个就两个,我明儿就给你买俩。”

    金绮绣收到家里的来信,看完后立刻把信撕了个粉碎,气得站起来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还不小心割到了自己的手。

    黄月盼拽着金绮绣,忙用手帕捂住她手指上的伤口:“金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啊,伤得是你自个儿的身子啊。”

    金绮绣很想除了林妙芸,可她自己做不到,只好求助家里,她本以为,家里能像除掉玉娇娇那样除掉林妙芸,没想到,家里人却说,玉娇娇确实是太过分了,可林妙芸根本没做什么事,再说了,玉娇娇只是一个舞伎,而林妙芸的相公是秀才,两个堂哥也是秀才,虽然和金家差远了,但好歹是有功名的人,要是让政敌看见,少不得要拿这件事儿拿捏他们家,所以,家里十分明确地拒绝了这事。

    金绮绣没想到,她一直信赖的家庭也不管她了,难道家人就忍心看着她在这儿受气受苦吗?一直被那个林妙芸压一头,她都是成亲的人了,还一直勾饮程桥临,让她备受冷落......怎么

    想都不甘心!

    黄月盼看金家不肯帮助金绮绣,担心自己挑拨离间的事儿被挖出来,有些胆怯了,安抚金绮绣道:“金小姐别生气,犯不着为了这事儿坏了自己的心情。没事儿的,您稍微和顺一点去对程公子,程公子肯定很快就能发现您的好的,男子都喜欢温顺的女子,您只要温顺一点儿,程公子肯定会很快回心转意。”

    “真的吗?”金绮绣已经完全六神无主了,她家里人不肯帮她,而她明年就要嫁给她表哥了,要是一直这么僵下去,她国门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管是不是真的,您可以先试试,总会有办法的,您长得这么美,只要学点手段,程公子肯定会为您着迷。”黄月盼努力地为金绮绣画着大饼,希望她能把注意力从林妙芸那儿挪开,免得牵连到自己,等什么时候金家愿意帮助金绮绣的时候她再去挑拨离间也不迟。

    晚上,林妙芸应县令夫人的邀约,一起到程宅去赏花灯。

    县令夫人近日突然想赏灯,就令人买了许多荷花灯回来,放在家中的湖水上,就着清凉的夜色,闪着点点摇曳的明光,显得格外幽美。

    林妙芸把三个孩子交给奶妈和丫鬟照看,自己带着谢妍初和谢妍若来到了程宅。

    县令夫人已经放了七八盏灯,现在正在给剩下的花灯写祈福条。

    “妙芸,过来,你也来写几条为家人祈福吧。”县令夫人对林妙芸招了招手道。

    林妙芸走过去,接过县令夫人递过来的小狼毫和纸条,在上面写起字来。

    希望我爹林有富和我二叔林有才身体安康长命百岁,希望我相公事业顺利万事如意容颜不老,希望我美丽可爱的女儿小慕芸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聪明,希望我最可爱最俊秀的儿子慕澜,慕迟,慕楠健康快乐长大,有朝一日成为人中龙凤。希望我自己,一直都有他们相伴。

    写完,林妙芸学着县令夫人的样子塞进花灯底座的小匣子里,然后把小匣子塞进去,再把底座外层用油纸包好粘上。

    看着自己的花灯飘在水面上,顺着风吹的方向越漂越远,逐渐漂至湖中央。

    忽然,林妙芸看见湖面上出现了金绮绣阴沉沉的倒影,她吓了一跳,连忙向侧边撤开了几步。她看向身后的金绮绣时,金绮绣已经恢复了如常的样子。

    林妙芸一阵胆寒,不知道县令夫人如果不在这里的话,金绮绣会不会把她推进湖里。

    程桥临慢了金绮绣几步走到湖边:“花灯有什么好看的?我习武累了一天你还非得折腾我,你烦不烦?”

    他这么抱怨着,待看清林妙芸也在之后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金绮绣想着黄月盼对她说的,努力装得和顺一点:“明明很好看嘛,你不过来看看怎么知道不好看?”

    程桥临看了林妙芸一眼,改口道:“仔细一眼,这花灯,确实挺好看。”

    县令夫人分别给了程桥临和金绮绣一人一盏花灯,让他们写祈福条。

    金绮绣弄不好那个小匣子,也包不好花灯底座,她放出去的花灯不一会儿就沉了,这让她很

    是懊丧。

    林妙芸本想过去帮帮她,但是想到她刚才在湖面上阴沉沉的影子,还是觉得算了吧,自己最好还是少接触她,

    程桥临放的花灯很不错,平平稳稳地漂到了湖中央。

    县令夫人好奇地问程桥临:“儿啊,你写得什么啊?”

    程桥临含糊其辞地道:“还能有什么,就是一般的祈福条啊,说了些祈福的话。”

    县令夫人一扭脸看见金绮绣的花灯都沉得只剩下一个坚了,便对程桥临道:“你别光顾着您自己,帮你表妹也放一个。”

    迫于母上大人的威压,程桥临只得帮金绮绣放一只花灯。

    金绮绣重新写纸条的时候一直躲躲闪闪,多次对程桥临强调:“你不许看。”

    程桥临翻了个白眼道:“不稀罕。”

    等待的过程中,程桥临扭脸去问林妙芸:“你写得什么?”

    林妙芸只道:“祈福条的内容说出来就不灵了。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话,那么,你可以当做你希望我写得是什么我写得就是什么。”

    程桥临笑着低声对林妙芸道:“我觉得你会为送你三个儿子玉镯和玉船的人祈福。”

    林妙芸连忙把目光从程桥临脸上移开,转去看灯光点点摇曳的湖面。

    “好了,我好了。”金绮绣把偷偷摸摸写好的祈福条折好递给程桥临。

    程桥临帮金绮绣把花灯底座包好放入水中。

    这个花灯像其他花灯一样慢慢漂向湖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