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字的争执

    他们把小孩子用的东西拿到后院的耳房里,然后到正房去给林青柏和曾墨仪请安。

    刚请完安落座没多久,曾墨仪就开始发难:“谁让你们给孩子起名都从‘慕’的?你们眼里还有祖父祖母吗?还有这边的林家人吗?”

    这边的孩子都是从“沪”,林妙芸是嫁出去的姑娘了,她的孩子不从“沪”也没什么,可林妙宇和林妙梁的孩子不从“沪”,林青柏和曾墨仪就不允许,当时听说他们擅自取了不从“沪”的名字,两个老人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以至于都没去参加小慕齐和小慕言的洗三礼。

    林有才道:“已经分了家这么长时间了,隔得这么远,也没必要一直从一样的字了,而且…按说从什么该是一家人一起商量商量的,当时这边儿决定下一辈儿从‘沪’的时候,连通知都没通知我们那边儿。”

    曾墨仪一听林有才还敢顶嘴,气得声调一下子拔高了:“你还有理了?离得近告诉你们一声,离得这么远就是不告诉,你们也该问我们老家儿一声,再说了,就算和你们说,你们不愿意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得听我们两个老家儿的?轮得着你们来插嘴吗?”

    林有才沉着脸没往下说,他心中一直对他爹和这个大娘有怨气,当初就是他大娘逼死他亲娘的,这个爹也对他和他哥薄情得很,他就是凭着一口志气在青阳县混了起来,可如今还是要受那个老妖婆的磋磨。

    曾墨仪见林有才不说话了,用一种不容置疑地口气道:“不管你们起得什么名字,马上把名字给我改了,改成从‘沪’的。”

    林妙梁立刻不满地道:“都去县衙登记了,怎么能说改就改?起名字又不是儿戏。”

    “就是…”林妙宇跟着道,“况且就是没登记我们也不想改,我就是想让我的孩子从‘慕’。”

    吕青还记得林妙芸在家的时候对她的态度,还害她回家的时候挨了一顿打,这会儿找准了机会连忙跟着煽风点火:“妙梁和妙宇为啥非得让孩子从‘慕’不可?莫不是因为妙芸的四个孩子从‘慕’?”

    曾墨仪一听,把厌恶又愤恨的目光投向了林妙芸:“你都是谢家的人了,还搅和我们林家的孩子干什么?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林妙芸觉得这屎盆子扣得莫名其妙,她又没有主动要求妙梁和妙宇家的孩子从什么,这都是他们自愿的,怎么就成她去搅和了?

    再说了,他们改字的原因,其中不乏有一部分是因为对这边决定从“沪”没告诉他们,这边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怎么就只咬着他们的做法不放?

    林妙芸直视着曾墨仪道:“祖母,你为什么只谈我们的不对,却不谈你们欠妥当的作为?难道作为长辈,就可以以威压来蛮不讲理吗?你们能做到的难道就真是让我们畏惧,却从来做不到让我们敬服吗?”

    吕青还想发火,却被林青柏拦住了,他道:“先别争谁对谁错了,两方都有自己欠妥的地方,一味地怪罪对方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们就看现在的局面,无论如何,没有同一家人同一辈的从字不同的道理,妙梁妙宇,你们还是去给娃娃改改名吧。”

    林妙梁和林妙宇都不答话,他们都不想给孩子改名,麻烦不说,和三房四房的孩子从一样的字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他们的感情本就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了,每次见了面怨气多余其他,连维持表面的和平都很难,又何必把孩子往一块儿抢凑呢?

    林青柏见自己已经说得这么和缓了,两个孙子还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顿时怒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父了?理所应当的事,我提出来让你们做你们都不肯,是想活活气死我是不是?好,我管不了你们了,你们也别认我这个祖父了!拿着你们的东西走吧!”

    曾巧儿一听就有些坐不住了,怎么刚来就要赶人走呢?她本来还想着这一次和妹夫说一说,让妹夫把妙奋带去景明县的武学堂习武呢,听说妹夫的崇安武学堂教得很好…这要是把人这么赶走了,她的计划不就都泡汤了吗?…要说这也没多大的事儿,怒就是个从字儿吗?从什么不一样,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她压制不住地道:“祖父息怒——大伯二伯还有弟妹他们大老远跑过来,奔波了这么长时间,十分不容易,莫要说赶走就赶走啊…”

    林青柏感激曾巧儿给了他哥台阶下,其实他没想真的赶走他们,不过是吓吓他们罢了,可是

    他们没求饶,倒是把自己给吓住了,他真害怕他们要是真的走了,自己该怎么收场。

    曾墨仪则恼怒地瞪了曾巧儿一眼。都要赶走他们这些碍眼的了,她这好孙媳妇又是在干什么?帮他们一起来气死自己吗?

    曾巧儿尽量避开曾墨仪的目光,招呼着林有富和林有才他们回到后罩房去休息,好都消消气冷静冷静。

    “大伯,二伯,你们别生气,祖父他只是一时生气,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没来的时候祖父可挂念你们了,一天念叨三回,早早地就派人等着你们啦~”曾巧儿尽可能地说些好听的缓和两边的关系。

    徐巧月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心道:就他?还一天念叨三回?临来这天想起来了,他们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可真是不期望平时的时候那爹还能惦念着他们。

    他们这两大房,和在后娘身边熬日子差不多,问题是她是连孙子辈儿都有了的人,为什么还要一直受这种磋磨?徐巧月有些阴暗地想道:这两个老不死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死?只要这俩人死了,他们就不用再过来被人管东管西了。

    林有才接着曾巧儿的话头道:“我们也是无意冲撞了爹和大娘,只希望他们别和我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