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认

    谢榆琛看着有些不忍,劝说林妙芸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去纠结那些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还不如让她就此离开,永不相见,你不见就会遗忘,遗忘了就不会再痛苦。"

    "不,"林妙芸双目通红,十分坚决地道,"我心中的恨永远也无法消失,比起憋闷地强行让让它消失,我宁愿两个人一起痛苦,互相折磨,我不能容忍,我最亲最亲的人那样对我,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想象过多次的相遇,我不想,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让它烟消云散。"

    林妙芸越说双眼越红,一些不常见的怨毒出现在了她的眼神中。

    谢榆琛只好作罢,随她去了。她怎样做痛快就怎么做吧。

    林妙芸深呼吸了一下,继续包剩下的几个饺子,虽然她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饺子煮上后,林妙芸让谢妍初把那自称是她母亲的人带了上来。

    林妙芸看见那女人,能判断出她所说非假。

    她们有一样的大眼睛,一样的小鼻子,一样的薄嘴唇…除了这个女人的脸上已经带了岁月的痕迹,两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妇人的眼角已经多了许多细纹,眼皮松垮垮地盖住了半边眼角,黑眼圈很重,皮肤松弛导致嘴角下垂,暗黄的皮肤上已经有了少许老年斑。

    "妙芸啊——"女人一见林妙芸就开始跟唱戏似的拖长了声音哭号,"娘找你找的好苦啊,

    我的好女儿,可想死娘了——"

    "您贵姓。"林妙芸冷淡又阴沉地开口道。

    女人明显一愣,这和她预想的明显不一样,她稍微收了收声势道:"我姓黎,黎明的黎。"

    "黎夫人,"林妙芸阴沉沉地看着黎宝英道,"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二十年难得一见,今儿怎么想起来光临寒舍了?"

    黎宝英咽了口唾沫,接着开始嚎啕大哭:"我知道你怨我,可我又上哪儿说理去?你以为我不想你吗?我是想和你分开才和你分开的吗?"

    林妙芸烦躁地道:"你不想?难不成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把我扔了吗?啊?你骗谁呢?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她看得出来,黎宝英虽然老了,可身上的穿戴都不便宜,日子过得并不困苦,指不定在哪儿享福呢,女儿这种东西对于黎宝英来说就是年轻的时候想扔就扔,等老了,想起来了,到女儿身边哭一鼻子就能找回来,跟从来没丢过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二十多年的裂缝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黎宝英泪流满面:"妙芸啊,真的不是我不要你啊,当时我穷,把你寄养在我姐姐家里,托她帮我好好照顾你,我好去赚钱养活你,结果我姐姐外出的时候碰见了山贼,生死未卜,就把你放在小山坡的草丛里藏好,后来再去,就找不到你了。"

    她的眼泪流得很快,说得情真意切,看样子不像是假的。

    林妙芸停止了谴责,安静了下来。

    她真的…真的不是有意抛弃自己吗?

    那时候林妙芸实在太小了,还不记事,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但愿黎宝英说的是真的,这样,林妙芸在这世上就还有一个亲人。

    知道真相以后,林妙芸的怨恨消去了许多,只是,眼前这个女人还是很陌生,她感觉自己和她亲近不起来。

    黎宝英却不觉得,她上前来抱着林妙芸嚎啕大哭道:"我的妙芸啊,我的妙芸,真是苦了你了,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吧?娘这些年没一天晚上能睡好觉,夜里总是梦见你…"

    林妙芸安静地听着黎宝英哭,麻木的心并没有什么感觉。她没法像黎宝英一样瞬间进入母女情深的状态。

    甚至,她感觉被这样一个陌生女人抱着有些不自在。

    她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身体,想让自己的身体能松快松快。

    "妙芸,"黎宝英眼含着;泪抬起头,"你怎么都不喊我一声娘?娘十月怀胎,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把你生下,现如今见了,你连一声娘都不肯喊吗?"

    林妙芸感觉有些不舒服,就算是母女相认,她也没办法见第一面就扭转过来。

    黎宝英看林妙芸犹豫,哭得更大声了:"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连叫我一声娘都不肯——为什么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妙芸被黎宝英逼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娘。"

    黎宝英再次抱紧了林妙芸:"哎——我的心肝宝贝啊,我可算找到你了,我的心肝宝贝啊,娘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林妙芸听见"心肝宝贝"这个词,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现在看见黎宝英,很难把自己放到"心肝宝贝"的位置。

    哭了一会儿,黎宝英慢慢止住,开始和林妙芸聊天:"哎呀,真是委屈你了,住在这么破的房子里。不止你的房子破,还有这县城也是灰头土脸的。我跟你说啊,京城的街道可干净了,还有,同样的价钱,在京城买到的东西就比小破县城里的好…"

    林妙芸不懂了,京城的地价贵,租金高,物价水平高,应该是同样的价钱,这里买到的东西比京城好吧?怎么到黎宝英嘴里就完全反过来了。

    "我跟你说啊,京城可好了,京城的车多,人的素质高,楼房漂亮,比这小破县城好上十万八千里地的,你娘我在京城待得时间长了,一回到这小破县城就浑身不自在。"黎宝英优越感十足地滔滔不绝。

    据林妙芸所知,古代的京城和现代的北京差不多。得有钱才能在那里过得很舒坦,没钱的话,就算在京城,那也只能住又小又窄的地下室和"贫民窟",也只能在又破又窄的小巷子里吃荡满灰尘的煎饼果子。

    而她看黎宝英身上穿的,虽然料子还算不错,但也只是很平民很底层的不错,和小资都沾不

    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