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积台会面

    谢知轩沉默了片刻,道:"她也一样。"

    梁武锐没再说话,心里盼望他的皎皎不在樊积山。

    林妙芸离开那道街之后谎称自己累了,说借袁志华家休息片刻,袁志华觉得这不无大碍,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谢知轩是三皇子,三皇子突然出现这里绝对并非偶然。

    林妙芸开始惴惴不安。

    她顾不上慢慢瓦解袁志华的戒备了,直截了当地对他道:"袁公子,我拜托袁老先生解了个方子,袁老先生解出来了,但他说只有您肯和他学做菜他才肯把方子给我。我真的很需要那个方子,您帮我一把吧。"

    袁志华听了立刻黑了脸:"原来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是别有居心,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可能答应老头儿做菜,绝对不可能。"

    "为何啊?"林妙芸坐到袁志华附近,"袁老先生已经头发花白,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把袁家的秘技传给你,他是你的祖父,你们身上留着一样的血,你就忍心让他失望吗?"

    袁志华恼火地将桌上的茶杯茶壶一股脑儿扫到了地上,发出响亮刺耳的碎裂声:"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你少在这儿冠冕堂皇地教训我!"

    林妙芸站起来道:"是你祖父自己说的,说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继承他的衣钵,不然愧对列祖列宗…你若念着你祖父的不易就该…"

    袁志华像受了刺激的小兽一般双目通红地盯着林妙芸:"你走,你走!我绝对不会答应!"

    林妙芸看着现在实在是谈不下去了,起身欲走,却听见身后"咚"的闷响一声,回头看发现袁志华已经昏倒在地。

    她连忙喊人来和自己一起把他抬进内室放在床上。

    大夫来过,只说是糙劳过度,吃了药好生调养即可。

    林妙芸坐在床边,看着袁志华苍白的脸色,对他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没有父母养育陪护,小小年纪就要全靠自己,累到劳损身体的地步了还在硬撑。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下的毒…"袁志华昏迷至深时开始呓语。

    "母亲,母亲…母亲别走…"袁志华说着翻身紧紧地抱住了林妙芸的手臂,眼泪汩汩而下。

    林妙芸的身体不由得僵住了。她也才二十四岁好不好?就算比袁志华年龄大也不至于到做他母亲的份儿吧?真不知道袁志华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袁志华攥得太紧,又长时间不撒手,林妙芸等得困了就靠着床柱睡着了。

    袁志华醒来的时候林妙芸还在睡,他慢慢松开林妙芸的手,坐直了身体,看着林妙芸带着疲惫的脸,心下有些感激,也有些愧疚,甚至有些亲切感。

    林妙芸迷迷糊糊醒来,笑了道:"干儿子醒了?"

    袁志华嗤了一声道:"谁是你干儿子,你别乱认亲。"

    林妙芸翻了翻眼睛道:"也不知道是谁攥着我的胳膊不送松开,还一直母亲母亲地叫我,怎么转脸就不认人了?你干娘我表示很伤心啊。"

    袁志华都被林妙芸说得脸红了,有些不满地道:"你别说了。"

    "好吧,不说了,"林妙芸怕真的惹恼了袁志华,没再开玩笑,起身道,"你醒了就好,我先走了。"

    "等等,"袁志华叫住林妙芸,"我跟你一起走。"

    林妙芸喜出望外。

    这是什么意思?是林妙芸想的那个意思吗?

    袁志华一边穿鞋一边道:"我打算去继承我祖父的衣钵,免得他一直都怀有遗憾。"

    林妙芸感觉一束束烟花在心内绽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前她怎么劝说都没有用,袁志华这一病倒想通了。

    几个人一起来到樊积山山顶,发现袁庆均的家里都被翻乱了,像刚遭过强盗似的。

    "怎么回事?"林妙芸焦急地叫了一声。

    袁庆均老泪纵横:"我对不起六皇子啊…"

    "什…什么意思?"林妙芸的胃痉挛了一下。

    "有人进入家中,我只来得及把三个小世子藏入地窖里,在外面采蘑菇正要进家门的小郡主被人…被人掳走了…"袁庆均声音苍老而沙哑。

    肯定是谢知轩,孟雪柔说过要他将自己的孩子们杀死,今天林妙芸刚在集市上见过他,谢慕芸就被掳走了,肯定是他。

    "他们留下了这个。"袁庆均把一封信交给林妙芸,"说让我把这个交给小郡主的母亲。"

    林妙芸打开信,一列列龙飞凤舞的墨字映入眼帘。

    若想让你的女儿活命的话,今夜子时只身到樊积台来。如若到了子时你未来,那我就先毁了你女儿的清白,如若到了丑时你还未到,我就杀了你女儿,如若到了寅时你还未到,我就对你女儿进行鞭尸。

    光听这些话,林妙芸就知道这是谢知轩的手笔。甚至,她只要看着这些字,眼前就会浮现谢知轩阴戾至极的脸色。

    林妙芸先问袁庆均要了火锅底料的配方,将配方和三个男娃一起交给谢妍若:"妍若,你带着这个配方和孩子们回衍国,若是我回不去了,请你代我帮我把我的孩子们抚养成人。"

    谢妍若抓着林妙芸的胳膊把她拽到旁边,避开其他人:"夫人,您是不是疯了?大小姐不过是您领养的一个丫头,您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就算是为了三个小公子好不好,您也不该只身犯险,您难道要为了个养女让三个小公子这样年幼就失去母亲吗?"

    另一边,谢知轩正绑着谢慕芸的双手在樊积台饮酒。

    "我看你还是不要等了,我母亲不会来的。"谢慕芸垂着头道。

    "一定会来,"谢知轩喝了一口酒道,"她时时刻刻都把孩子挂在嘴边。"

    "那是对弟弟们,我只是她的养女,"谢慕芸说着落下泪来,"平安的时候还好,真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候,养女还是养女。"

    "是吗?"谢知轩并不知道谢慕芸是养女,"可她每次说起都是"四个孩子",从未分开来说。"

    "可能是嫌分开来说麻烦吧。"谢慕芸叹了口气道,"我希望她不要来。"

    谢知轩停下喝酒的动作,看向谢慕芸,这个八岁的女童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深沉和坚毅。

    "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却待我和亲生女儿一样好,将我养到这么大已经是仁至义尽,我实在不该期待更多,如果她为我丧命,那我身上的罪孽到下辈子都洗不清。"谢慕芸说着禁不住泪流满面。

    谢知轩嗤笑了一声道:"你们感情还挺好。"

    谢慕芸挪了挪位置,来到谢知轩面前:"我不知道我母亲怎么得罪了你,可是,我想说,她真的是好人,我真心希望你不要再危难她了…她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被后娘虐待,瘦得像个纸人,头发都是焦黄焦黄的…现在才,没过几年好日子…"

    谢知轩将自己的袖子挽起,露出里面的牙印疤痕:"这是你口中的‘好人’干的好事。我告诉你,她胆敢咬我,我要把她的牙全部打碎让后逼她吃下去。"

    "你怎么这么残忍啊。"谢慕芸撅起了嘴,"我母亲咬了你,你再咬回去就好了嘛,就这么件小事,你就要用人家的女儿威胁人家吗?"

    当然不止这件小事,还有他母亲斩草除根的命令,还有无尽的宫廷风云。这些就是告诉谢慕芸,她也听不懂。

    谢知轩没法和谢慕芸解释清楚,就干脆道:"没错,我就是这么残忍的人。"

    谢慕芸的心坠到了谷底,,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绝望哀伤的气氛中。

    "我必须救她。"林妙芸十分坚定地对谢妍若道,"谢知轩和她无冤无仇,是因为我,因为榆琛才会抓走她,我如果不管她,那她就是为我丧命的,甚至丧命的方式还那么凄惨,我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谢妍若还想再劝,林妙芸握紧了她的手打断道:"请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慕澜,慕迟和慕楠,妍初不在我身边,我只有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妍若点了点头。

    她的主心骨一直都是林妙芸,现在林妙芸要离开,她觉得自己不得不站起来扛事,既不舍又有些恐惧。

    林妙芸挨个亲了一遍她的三个小男子汉,然后带着剩下的家丁和侍女来到了樊积台附近。

    "现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林妙芸命下人们止步,"你们要时刻保持高警惕,如果我能够从樊积台上逃脱,我们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坐上马车离开。"

    叮嘱完下人们,林妙芸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樊积台上。

    谢知轩一手揽着谢慕芸,一手把玩着寒光凛凛的匕首:"来得真早,看来你的胆子是一如既往的大。"

    "大人之间的恩怨和孩子没有关系,三皇子又何必为难一个幼童?"林妙芸站在谢知轩对面,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