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杂的关系

    龚世彦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怒火,最后狠狠地啐了汪秋楠一口,指着她警告道:"你他妈的以后别再来找老子,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把你满嘴的牙都给你打掉,看你还能拿什么来咬人。"

    汪秋楠毫无惧色地瞪着龚世彦,加之头发凌乱带血,看上去和厉鬼无异。

    龚世彦被人寻了晦气,也没心情吃饭了,甩了袖子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龚世拓见龚世彦走了,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想吃的意思了,拿出一点碎银塞给管事道:"今天得罪了。"

    管事哪敢要,可龚世拓不容他拒绝,塞到他怀里就出去追龚世彦去了。

    谢榆琛将地上奄奄一息的汪秋楠扶起来,打手们看汪秋楠恢复了镇定也就松开了她。

    管事有些晦气,可是看谢榆琛衣着不凡还武功高强也就没说什么,他害怕平白惹了谢榆琛被他一气之下劈个一掌两掌,那可就够他受的了。

    林妙芸匆匆结了账,跑下楼,和谢榆琛一起扶着汪秋楠离开了。

    回家的时候刚好遇见吕青来登门,本来吕青就不痛快,看见林妙芸把汪秋楠扶进家门就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气哼哼地道:"这大好的房子不舍得给自家人住,接济疯子的时候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也不想想自己身上留的是谁的血!"

    林妙芸让汪秋楠在自己家住着,是为了弄清楚如意坊到底怎么回事儿,和这件事到底是什么

    关系。

    而林青柏那一大帮子,林妙芸就是一点也不想让他们住进来,人家汪顺才一家在家里住着好歹有寄人篱下的自觉,林妙芸的东西,屋子里的摆设,人家从来不乱动,还小心翼翼地维持屋子里干净整洁的状态。要是林青柏那一帮子进来了,肯定会摆着长辈的谱可着劲儿作妖,尤其是这吕青,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住进来之后还不得把她家搬空。

    林妙芸早就和吕青撕破脸了,因此措辞十分不客气:"这是我们自己的房子,我们乐意给谁住就给谁住,不乐意给谁住就不给谁住,四婶儿您别管得太宽了,再说了,您就没想想我为什么不想让您住吗?请您凡事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吕青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因为肥胖还有些喘不匀气儿,她呼哧带喘地瞪着林妙芸道:"你让我凡事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家子人都看不惯你,你就不觉得你身上有很多毛病吗?"

    林妙芸嘲讽地笑着斜了吕青一眼道:"您怎么知道我没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我觉得我最大的原因就是太仁慈,让您进了我家的门,现在就是痛改前非,无论发生什么都坚决不让您住进我家。"

    吕青想破口大骂,但是想着自己这番前来还有事儿,便把那些词儿都憋了回去。

    曾巧儿上前来,把吕青往后拽了拽,劝慰她道:"四婶儿,您别这样,都是一家人,干嘛一见面就跟点炮仗似的?让街坊邻居看见了笑话,姐姐姐夫还要做人的。"

    林妙芸早就知道曾巧儿不是个好东西,每次先让家里爱出头的撒完火儿,她再站出来当和事

    佬装好人,方才这一番话更是扎耳朵得很,什么叫"姐姐姐夫还要做人的"?

    他们现在有什么不好做人的地方?

    林妙芸冷冷地斜了曾巧儿一眼道:"四婶儿,我奉劝你一句,别以为一直跟你和声细气说话的就是真的待你好,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被人当枪使。"

    吕青虽然蠢,但是林妙芸这一点也迷过点儿来了,合着这曾巧儿背后没少说林妙芸的坏话,到跟前了却一直藏着掖着,还把好话说尽,让自己一个人做坏人,好衬托她这朵清新脱俗的白莲花。

    曾巧儿一脸无辜地看着吕青:"四婶儿,我没有啊,我一直待您如何您不知道吗?我一直尊您敬您,有什么好处都想着您的。"

    吕青念着曾巧儿时不时给的那点儿好处也就忍了,而且现在有正事儿要做,她没功夫再和曾巧儿纠缠那些。

    她上前拦住林妙芸道:"我来找你是有事儿的,你祖父他…他生病了,眼下家里一贫如洗,没有给你祖父抓药的钱,你是他孙女,花钱买药的事儿逃不了吧?"

    曾巧儿也道:"姐,我知道,家里一直有磕绊,可毕竟是一家人,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眼下祖父病了,咱们这些孙辈的…总该使一些力量。"

    林妙芸看这曾巧儿真是聪明,同样是要钱,可曾巧儿就能说得情真意切顺耳动听。

    "好,我知道了,回头我去找大夫,去给祖父把脉,开出药方之后,我让这边的丫头煎好了药送过去。"林妙芸淡淡地道。

    吕青听了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祖父都已经看过病了你还找人把什么脉?是怕我们惦记你那几个臭钱吗?你别太看不起人!"

    林妙芸翻了一下眼睛,有些愤怒也有些厌恶地看着吕青:"我知道家中困难,日子一直过得艰难,应该出不起多高的问诊费,找不到太好的大夫,便想多花些银钱请个医术更高明的大夫,没想到四婶儿你竟然这么想我。还是,四婶儿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吕青被林妙芸说得尴尬无比,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曾巧儿。

    曾巧儿连忙打圆场道:"不是,四婶儿没别的意思,只是比较敏感罢了,现在话说开了就好了。"

    林妙芸掀了掀眉毛道:"我看我怎么做都是错的,怎么做都是万恶不赦,即便我当初走的时候并没有抛下你们,尽管你们来找我就提供吃住,尽管一提祖父生病我就一人出钱出力,到头来还是落得一身怨恨和埋怨,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命。"

    她说完径自走进了家门。

    吕青在外面急得抠手指头:"怎么办啊?她要派人去给你祖父把脉,那不就都露馅儿了吗?"

    曾巧儿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就让祖父说他是自己想帮助孩子们摆脱困境才装病的,我们都不知情,这不就可以了?再说了,我看祖父那发愁的劲儿,也离得病不远了。"

    在曾巧儿心里,她巴不得林青柏真的得个什么病,能从林妙芸那儿套点儿钱不说,还能剩下

    一份口粮。

    "那咱们还有必要进去吗?"吕青问曾巧儿道,她已经不自觉地把曾巧儿这个小她一辈的人当成了主心骨。

    曾巧儿想了想道:"来都来了,不进去一趟怎么能甘心?"

    吕青这次没再自己上去敲门,等着曾巧儿上前去,她可不想一直当出头鸟,当曾巧儿的人肉盾牌了。

    曾巧儿见吕青没有动的意思便又转口道:"想想还是算了,天都这么晚了,还是先回家吧,免得家里人担心。"

    吕青暗暗咬牙,看来刚才又是想怂恿她去挑事,好个小贱人,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

    林妙芸回到家中,丁艳花和汪顺才正抱着汪秋楠宝贝心肝地哭叫着。

    她有些听不了这声音,皱了皱眉头道:"安静些,就是哭也别在秋楠的面前哭,照你们这个哭法,秋楠就是没病都给你们吓病了。"

    俩人听了只得讪讪地收了眼泪。

    林妙芸找了大夫来给汪秋楠开了内服的药,又买了一些外敷的药,这些药交给丁艳花,让她给汪秋楠擦一擦伤口再敷上去。

    丁艳花敷药的时候,林妙芸和汪顺才退避了出来。

    林妙芸问汪顺才道:"你可知道龚世彦这人?"

    汪顺才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比起丁艳花,汪顺才是个完完全全的老实人,一离开丁艳花,他就没了主心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林妙芸,被林妙芸的目光逼得没办法,他只有结结巴巴地道:"我不晓得…不晓得…我这人一向糊涂,脑子不太好使什么都记不清楚,等我婆娘出来了你还是问她吧。"

    汪顺才的记性确实不好,有时候林妙芸跟他说句话,他能一扭身就忘个一干二净,所以林妙芸现在判断不出来汪顺才是真的不认识龚世彦,还是不想让林妙芸知道在打马虎眼。

    晚上,林妙芸到丁艳花房中,把白天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所以,我想问你,你认不认识龚世彦?秋楠和龚世彦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林妙芸看着丁艳花,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丁艳花听到汪秋楠被打的那一段红了眼眶,被问及汪秋楠和龚世彦的关系时,眼里的泪水跟倒流了似的,瞬间干了:"没什么关系,他们一个是晋国小县城的小舞伎,一个是衍国省治的公子,离得远,身份也远,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么关系,秋楠她…应该是认错人了吧?有时候她认错人了连我和她爹都咬。"

    是吗?林妙芸怎么从来都没听到他们这边有什么撕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