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你曾经差点把组织的据点给炸毁了,如果我那天没有察觉有人失去联系,我也会没命,你不正常的时候,会做出的事根本无法理解……”琴酒侧头看着池非迟,眼里带着戏谑,“所以,必要时,那晚我也不介意让基安蒂往你身上开几个洞。”

    池非迟靠着车子纠正道,“以狙击枪在人体上留下的弹孔大小,哪怕是一处伤,抢救不及时也可能失血过多而死亡,开几个洞,你还不如直接让她瞄准我的头。”

    琴酒收回视线,看着手机屏幕打字,“你刚才不会就是在想这么无聊的事吧?”

    “还有别的,”池非迟语气平静之余,透着别人能够感觉到的认真,“这个世界不正常。”

    琴酒刚打算发送邮件的手指顿了一下,才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觉得这个世界正常过?”

    池非迟从善如流地头,“也对。”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正常。

    琴酒发了邮件,又继续处理下一封邮件,突然想起一件事,戏谑问道,“拉克,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狂妄的人是谁?”

    池非迟冷眼瞥琴酒,“不想知道,你闭嘴。”

    “那个家伙,明明是自己对时间感知混乱,却一直认为是世界不对,是其他人过的时间不对,是这个世界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不正常,”琴酒没有满足池非迟的心愿,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某拉克真的狂妄得超乎常人想象,决定在池非迟炸毛前打住,“不过,你说自己睡不着想来帮忙,我可不觉得你有半点帮忙的打算。”

    “反正你也能搞定……”

    池非迟重新看向河流对面大楼间的霓虹灯,他相信他们全员躺平,琴酒也能带飞,这可是信任,“那一位又不让我借这次机会针对赤井秀一。”

    “我确实能处理好,实在不行,我也不会让基尔活着落在他们手里,”琴酒沉声道,“不过抢回基尔只是开始,虽然我不觉得基尔那种被打得半死都不肯泄密的人,会坚持不住,但FBI那些家伙的手段很难预测,在抢回基尔之后,还要确认她到底有没有背叛组织,我原本还想着,要是你今晚能够休息好,就在明天接替我和行动的其他人,对基尔进行监视。”

    池非迟看着远处的霓虹灯,“伏特加呢?”

    “得知了基尔的下落,他大概也没法睡好,”琴酒笑了一声,盯着手机屏幕看邮件的双眼却染上森冷杀意,“跟FBI那些家伙对上,只要想到就会兴奋得睡不好了吧……不过我还没把消息告诉基安蒂和科恩,明天晚上就让他们看住基尔吧,还要麻烦一下贝尔摩德,她在的话,就算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应付得过来。”

    “轮班的人不用担心,不是还有爱尔兰吗?”池非迟道,“他那边有不少人,那一位之前提了一句,似乎有意让他参与后续的监视行动。”

    “哼……”琴酒低嗤一声,“让那家伙帮忙,还不如让朗姆的人来!”

    池非迟盯着闪动的霓虹灯,低声问道,“你还怕他给你使绊子?”

    “我对他放心不下,他对皮斯克的事本来就心有不满,虽然目前来看,他的不满针对于我,但这种不满,本身也是对那一位决定的不满,”琴酒收起手机,拿了一支烟咬住后,同样看向远处的霓虹灯,“要是他有机会能够解决掉我,这种不满就会转移到那一位和组织身上,从皮斯克被处理掉开始,就已经出现无法转圜的矛盾了。”

    池非迟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火柴盒,随手丢给琴酒,“那我是不是该说,辛苦你做靶子了?”

    他觉得琴酒的分析没错,就算爱尔兰威士忌弄死了琴酒,心里的怨恨和不满也不会就此消弭,等失去了琴酒这个目标,在迷茫之后,爱尔兰又会像大彻大悟一样,把不满转移到下命令的那一位和罪恶根源的组织身上。

    “牵制注意力的靶子,不可能用一辈子,存在的矛盾迟早会爆发,尤其是等他发现我这个靶子并没有那么好瞄准之后……”琴酒接住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点了烟,把火柴梗丢进河里,冷眼看着火柴梗被河水冲走,“他对我的敌意越强烈,以后会爆发得越强烈,不过你确实该感谢我帮你背了一次黑锅,上次斯利佛瓦拍了他的照片,他认定是我让人监视他,跟那一位抱怨我胡乱监视组织成员的行为,我不确定那一位是怎么跟他说的,但至少安抚下去了,他之后也没再拿这件事出来说事。”

    池非迟接过琴酒递来的火柴盒,脑海里豁然贯通般冒出一句话,紫色眼睛里带上一丝深晦,“琴酒负责组织安全这么久,行动从来没有出现过错漏。”

    琴酒一怔,明白池非迟是在说什么后,又一次低笑出声,“确实像是那一位会说出来的话……”

    池非迟收好火柴盒,继续看着远处的大楼走神。

    没错,要是爱尔兰质疑琴酒胡来,那一位不会跟爱尔兰解释一大串,只会回复‘琴酒负责安全这么久,行动没有出过错’,提醒爱尔兰反思自己的心态不对才引起琴酒的怀疑。

    但很明显,爱尔兰的思维跑偏了,表面上消停,心里对琴酒依旧不满,还会觉得那一位对琴酒过于放纵宠幸。

    只是因为琴酒安排的行动计划确实周密,危险时刻还能及时刹车,宁愿带大家撤离,也不会去冒险,爱尔兰无法反驳那一位的话,只能把不满积压在心里。

    所以,爱尔兰在发现了‘工藤新一’的存在后,才会想着把柯南作为琴酒失败的证据,带去展示给那一位看……

    他的存在,似乎微妙地嵌进了事态发展中,也不知是不是命运轨迹的调整。

    真实感与虚幻感在脑海里交织,冥冥之中影响着事态走向的轨迹忽明忽暗,他伸出手,那条线却又在指间消失。

    结果就是……他又跳戏了。

    现在他经历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在他27岁引爆炸弹之后,临死前一瞬间做的一场漫长的梦?

    那要不要试试这里给炸了?

    说不定炸了这里,梦就醒了呢。

    ……

    两辆车停在河堤上,两个人对着河水吹冷风。

    琴酒走了一会儿神,抽了一支烟,继续处理手头的事,发现池非迟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走神,一开始还留意两眼,之后就习惯性无视。

    夜色一点点消退,天际的晨光扩散,像是一场无声交锋,在昏暗逐步后退之中,蓝白之色占据了整片天空。

    非赤醒了之后,迷糊爬出衣领,看到旁边站在打电话的琴酒,懒散吐着蛇信子,“早啊,琴酒,今天早上也还是这么冷啊……”

    它是一条礼貌的宠物蛇,不管琴酒能不能听到,问候都要有。

    琴酒听到非赤身上细鳞擦过衣料的窸窣声,视线余角留意到非赤爬出来,对电话那边道,“那就麻烦你过来的时候,给非赤带两点生鱼块……”

    “好的,”电话那边,伏特加顿了顿,“大哥,非赤在你那里吗?”

    琴酒看了看依旧在盯着大楼走神的池非迟,“拉克也在。”

    拉克大概是哪根筋又搭错了,很正常,只是发发呆,没有做出把据点用炸弹一锅端这种危险行为,那就不是很严重。

    “看来他听说了基尔的下落,昨晚也没睡着啊,”伏特加感慨完,又主动道,“大哥,你和拉克想吃什么?我顺便也给你们带过去吧!”

    琴酒本来想说什么都行,但想到依旧注视着远处、像雕塑一样的池非迟,恶意道,“那就随便买两份鱼类便当……”

    池非迟突然转头,看着琴酒,一脸平静且坚定道,“我不要鱼类便当,其他什么都行。”

    “哼……我还以为你站着站着突然暴毙了呢,”琴酒吐槽一句,又对电话那边的伏特加道,“不要鱼类便当,其他什么都行。”

    伏特加觉得这才正常,要是带两份鱼类便当过去,他怀疑拉克会直接把便当糊他脸上。

    “那我就给拉克带一份炸鸡便当吧……大哥,你也是吗?”

    “我可没那么挑食……”

    不到一个小时,伏特加带了便当过来,径直走到车旁,发现非赤从池非迟衣领处伸长脖子看过来,笑道,“早啊,非赤,我给你带了鱼块!”

    琴酒走上前,随手接了一份便当,转头看了看又进入‘挂机’状态的池非迟,“拉克,如果你状态不对的话,还是趁早回去休息比较好。”

    “拉克怎么了?”伏特加好奇看向池非迟。

    “我没事,”池非迟从‘挂机’状态中恢复,转身走到伏特加身前,接了便当,“谢谢。”

    琴酒:“……”

    站着发了将近七个小时的呆,就像尸体标本一样连手指都没动弹一下,中途只说了一句不想吃鱼类便当,这叫没事?

    三个人开始吃便当充当午饭,勤俭,朴实,节约。

    饭后没多久,基安蒂、科恩陆续发邮件给琴酒,表示已经就位。

    鹰取严男也带着一盆花,赶到堤无津川河堤上。

    “斯利佛瓦,你也来了啊!”伏特加热情打招呼,“你怎么还带了一盆花过来?”

    池非迟吃了饭,已经从挂机状态中脱离出来,靠在车旁道,“是琴酒要的。”

    “咦?”伏特加转头看琴酒。

    琴酒戴着手套接过花盆,把里面的植株连根拔起来,又把一个用塑料袋包裹好的炸弹放进泥土中,“这可是我打算送给那些FBI的……预告混乱开幕的宣言!”

    伏特加打量着花盆,迟疑着道,“这种花……”

    “楼斗草,”池非迟见琴酒沉迷把花根埋回去,出声解释道,“花意是‘一定会得到手’,还另一层意思是‘坚决胜利’。”

    “还是合适的宣言啊,”伏特加笑了起来,“不过大哥、拉克,你们还了解不少花的花语啊,连这种不常见的植物花语都知道!”

    池非迟和琴酒:“……”

    总觉得伏特加这感慨听起来有一点点奇怪,让人分不清是日常夸张夸奖,还是阴阳怪气。

    不过……

    了解花语怎么了?了解花语不行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