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还有几抹晚霞,月亮就迫不及待地从山坳里探出半个头来,把金黄色的半张脸儿映在柳月泉里,山坳里静悄悄的,只有泉水透隙的幽鸣伴着几个花季少女在柳月泉畔洗衣戏水发出的叽叽呱呱的说笑声。

    还不到7点,姥姥山就把阳光赶出了柳月村。柳月村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绕村满是绿柳因此得名。村里没通电更没电视,夏夜在柳月泉边洗衣服就成了女人们最好的娱乐。柳月泉在村东的山坳里,几条山溪汇在一起形成了两三亩的弯月形水塘,绕着水塘是丛生的绿柳和山岩,塘底满是石块,泉水清清的使你可以在月下看清楚每块石子。

    杏花几个少女都穿了自己缝制的花短裤、花背心赤着脚蹲坐在浅水边的石头上洗衣服,亚丽几个女孩子都在有说有笑地边洗边戏水只有杏花闷闷地低头洗衣服。“喂!杏花!想什么呢?一声也不言语象个闷葫芦!”亚丽边说边扬过一捧水来,弄得杏花满头是水。“啊!…哎呀!死亚丽你吓坏我了!”杏花被当头淋下的泉水惊得跳了起来。“哈,杏花来扬我呀!”亚丽边说边跳进泉水里做出了和杏花打水仗的架势。“哎!死丫头没心情和你疯,人家烦着呢!”杏花抹了把头上和脸上滴下来的水又坐下来低头闷闷地洗衣服。“杏花姐你怎么了?”亚丽趟水走到杏花身边坐了下来。“没怎么,就是心烦!”杏花低着头说。“你老汉聘礼都送来了明天就要接你去山外做新娘子享福了,还愁什么呀!”萍萍笑着说:“看你老汉送的聘礼,可真排场,在咱这娶三媳妇都够了!”“是呀,那些烟酒都是名牌呀,我爹说一条烟就要上百块,一瓶酒也要一百多呢!”亚丽附和着说。“那些算什么呀,光聘金就一万块呀,我哥哥娶媳妇才花了三千块!还是外面人有钱呀!这些聘金够你弟弟取三个老婆了!哈哈!”燕子笑着说。“燕子那你做狗娃(杏花的弟弟)的媳妇吧!”亚丽嬉笑着说。“是呀,我看狗娃对你特好,没事就围着你转悠,你就嫁了他吧!”水蓉也打趣燕子,燕子的脸涨得通红:“亚丽、水蓉你们要是肯做他的二老婆和小老婆!我就做大老婆,天天拿棒子教训二老婆和小老婆”燕子羞笑着说。“好呀,那我们就一起教训大老婆!”亚丽边说边和水蓉一起向燕子扬水,“萍萍你来帮我呀,二比一不公平啊”亚丽边向萍萍喊边扬水反击。“好呀,看我来见义勇为,英雄救美了!”萍萍大叫着跳进水里,四个人都跑到浅水里面对扬了起来,闹起了满池水花和涟漪。

    “停战!别闹了,停战吧,你们把我全身都弄湿了!”燕子边喊边跑到杏花身边坐了下来。“我们也都湿了,正好凉快了”亚丽也笑着和水蓉、萍萍一起走过来坐下。“杏花开心点了!明天就要到山外面做新娘子了,该高兴呀!外面有电、有电视、有汽车、飞机比咱这穷山沟强千万倍,烦什么了?”水蓉边说边抹着头上的水珠。“享福?咳…!水蓉,你没见他,他…他…哎!”杏花叹息着。“怎么?你汉子怎么了?”水蓉问。“他汉子叫…叫大江!长的壮壮的挺不错的,就是憨憨的有点傻!”亚丽缕着满头湿发说。“真的吗?是傻子?”水蓉问。“我看也不太傻,你没见前几天他爹带他过来下聘礼,他灵着呢,在丈母娘家田里家里的活抢着干,而且干的又快又好,傻子能行吗?”萍萍说。“那倒也是,不过和他说话我总觉得傻里傻气的,燕子你说是不是?”亚丽问。“就是有点傻气,人家和他说什么他都一嗤牙,要么就只会嘿嘿的傻笑!不过也许是嘴笨不会说话吧,咱村里的老六不就不会说话吗?不认识的肯定以为他是个傻瓜,其实老四脑袋灵着呢!”燕子说。“不过他身强力壮又能干活,我看也可以!”燕子补充了一句。“好了,想开点吧!只要能干活过日子就可以了,要是又精明、又能干、又帅气的男人犯得着跑咱这穷山沟里面花这么多钱找媳妇吗!你就是倒贴人家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呢!”水蓉说。“是呀,去年红红不是也嫁到山外面了吗,她汉子不就是个瘸子吗,现在人家俩口子也过的不错呀,红红也算享福了!不过那时红红的财礼才六千块,比杏花就差远了!”萍萍说。“杏花姐,你是不是还惦着柱子呀?”亚丽关切地问。“嗨!我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他!”杏花停下手里的衣服说。“柱子确实对你不错,可他家实在太穷了,和他在一起日子怎么过呀!”萍萍说。“我爹死的早,这些年来家里有什么事情柱子都跑过来帮忙,他对我真是没的说了!”“柱子对你确实好,他在外面煤矿做了三四年了吧?怎么一点钱没攒下?”燕子问。“柱子是为了赚钱娶我才单身跑到外面的煤矿去采煤打工的,可煤矿老板太黑心,他们工队的工头也黑,说的工资挺高,可发的时候却只发点生活费,吃喝下来就剩不下什么了,这几年做下来,柱子说矿上欠他的工资就快上万了!柱子本想不干了,可矿里说不干了欠的工资就一点也没有,继续干每年还给点!本来到去年底柱子攒了三千多块,将就着也够给我们办喜事了,可偏偏他妈妈突然病了,在医院住了不到一个星期的医院,就花光了他的积蓄,这大概是老天不成全我们呀!”杏花边哭边说。“现在我妈妈身体也不好,看病要钱,弟弟又该娶媳妇了,我不嫁了家里就过不了这个坎了!不然我怎么甘心嫁个傻子,你说我心里能好受吗……!”杏花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好了,杏花姐别哭了,谁让咱们穷呢,这个就是命呀!再说咱这闺女整齐点的不都争着往外嫁嘛!谁愿意一辈子在山沟里面受穷呀!”水蓉轻抚着杏花的肩说。“哎!我不嫁到外面去,家里真的是没办法了,可我这心总是揪的慌,想起柱子就揪的慌!”杏花哽咽着说。“柱子他知道你要嫁人了吗?没找你吗?”萍萍问。“我写信告诉她了,前天回来的,来找过我几次,可除了对着我流泪外他什么也没说。说不说又能怎么样?我家的情况他一清二楚,我不嫁出去,又有什么办法!他要是有钱,我能等到21岁还不嫁人吗?现在也是实在没办法!”杏花哽咽着说。“杏花姐,别伤心了,外面凉了,我们回家吧!”水蓉说。“杏花姐别伤心了,这也不怨你,你也等了柱子好几年了,谁让他家穷呢,你们就是没缘分,这是命,你不相信也不行!相信柱子也不会怪你的!”萍萍说。“好了,杏花姐天晚了我们回家吧,我身上湿透了,难受死了,快回家吧!”亚丽拉着杏花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在这里多呆会再回去。”杏花说。“那我们先回家了,你别伤心了,一会就回家吧”萍萍说。“好的,你们快回家吧,身上都湿了快回去换衣服吧!”杏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