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颖看了一眼老侯大夫,考古队的人多半不知老侯大夫的底细,都以为他是一个退休老头,想挣点外快而已。

    “您都那么大岁数,怎么还那么好奇?问那么多,对你没好处。”刘颖淡淡的说道,只是一个退休老头而已,还不配得到她的尊重。

    “我就是好奇,往北边去的车票不好买,你爸到底当了多大的官儿,才能一次性弄到这么多车票啊?”老侯大夫眼里容不得沙子,一板一眼的说道。

    “这跟你有关系吗?你见过最大的官,恐怕就是居委会主任吧?”刘颖嘲讽了一句,老天拔地的人了,为了几个钱就愿意去北边受苦,这种人对官场肯定没有概念。

    在刘颖看来,就算她说出父亲的职位,老侯大夫也理解不了。

    在刘颖看不到的地方,卢老冲着老侯大夫摇了摇头,夏虫不可以语冰,真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是老侯大夫,而是刘颖。

    往北边去的车票是真难买,彭大林买不到车票,焦头烂额去跟卢老诉苦。

    卢老又拜托老侯大夫帮忙。

    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一个大夫的能量,尤其这个大夫是神医,出手就能救命。

    老侯大夫找了一个病号,病号手眼通天,一次性就把卧铺车票给调集过来了。

    至于这个病号的身份,才是真正超出了刘颖的理解范围。

    见老侯大夫不吭声了,刘颖冷笑摇头。

    她爸早就说过了,卢老在艺术方面有造诣,于政治上毫无前途,老侯大夫是卢老的朋友,跟他安全一路货色。

    开口就问别人的家庭资源,没有一点眼色。

    再说刘颖自己,她对未来早有安排,并不想像卢老一样当个修画匠,她连卢老都不想惯着,更别提是他的朋友了。

    老侯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现在这叫什么世道啊?买个车票,都有欺世盗名之徒。”

    “唉,人心不古啊。”真正关照刘颖,给她一张下铺的,其实是卢老。

    元妮是他的爱徒,他自然要给对方留一张好铺位,主要想着刘颖是女生,跟元妮在一起更方便。

    没想到对方不领情,还把功劳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出了这段小插曲,双方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刘颖不说话了,她取出精致的小化妆包,开始捯饬自己的脸。

    听说北边酷寒,风沙大辐射强,她就拿出国外进口的防晒霜,在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

    生怕元妮不知道这是进口货,她还故意把防晒霜放在元妮面前,好让她看清楚上面的外国字。

    其实在火车上,完全用不着抹这么多护肤品,紫外线再强,那也穿不透车体,而且绿皮火车动不动就缺水,清洗不方便。

    元妮压根没把这些小伎俩看在眼里,自顾取出几本书来看着,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元妮越是这样淡定从容,刘颖越是生气,从小到大,周围的人哪个不巴结她?

    对刘颖而言,忽视就意味着不尊重。所以刘颖越看元妮,越觉得对方不顺眼了。

    很快就到了吃饭时间,老侯大夫叫元妮一起去餐车吃饭。

    虽然彭大林说这趟出的是公差,食宿都有人报销,但餐补是发到个人手里的。

    比如说一天餐补是一块五,如果只花五毛钱,那剩下的一块钱,就可以落进自己的腰包。

    所以大部分人都没去餐车,随便啃点干粮就算了。

    彭大林过来叫刘颖,“小刘,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女生呢?”

    “跟卢队长他们一起走了。”

    “老卢也是,怎么就那么偏心自己的徒弟?吃饭单叫她,不叫你?走,咱们一起吃饭去。”

    列车刚离开始发站,无论是水还是食材,目前都比较充足,餐车菜品丰富,主食有大米饭和面条。

    卢老和老侯大夫岁数大了,要的都是面条,元妮给自己要了一份米饭,然后点了两荤两素。

    吃饭的时候,元妮儿就提点了一句,说是接下来可能会缺水。

    老侯大夫嘿嘿一笑,小声说道,“我带水了,用酒坛子装的。”

    卢老也点头。

    怪不得彭大林说他们行李多,原来也做了跟元妮一样的准备。

    接下来几天都很平静,绿皮小火车一路走走停停,考古队员们打起了扑克,还有些跟乘客混在一起谈地。

    老侯大夫和元妮几人,随身都携带了水壶,每次供应开水,都把水壶灌得满满的。

    见元妮如此小心,刘颖摇头,“列车到站就可以补水,真是小家子气。”

    元妮瞥她一眼,“我记住你说的话了,我就是小家子气,就算你要渴死了,我也不会给你一口水。”

    “怎么可能缺水?你以为现在还是一百年前啊,如果真缺水,把我的刘字倒过来写。”

    “我对你姓什么不感兴趣,你真要脸,别问我开口要水就行,”元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别问我要饭。”

    刘颖气的拍案而起,“你知道我是啥家庭吗?把我家的地缝子随便扫一扫,都够你花一辈子的。”

    元妮笑道,“我对你家没兴趣,你留着自己吃喝吧。”

    周围的乘客都看过来,刘颖咬唇不再吭声了。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但凡聪明人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其他考古队员,老成些的旅客,在听到元妮说的话之后,都不约而同把自己的水杯加满,铝皮饭盒也存满了水。

    出门在外,小心无大错。

    只有刘颖不信邪,压根儿没把缺水当一回事。

    到了第三天,锅炉突然停了。

    这时刘颖还没觉着渴,她只觉得冷,虽说已经入春,但往北走温度还是很低,全靠锅炉撑着,车上的人才不至于冻僵。

    元妮从床底下取出一个旅行袋,取出一件棉大衣穿上,然后问隔壁,“师傅,候大夫,你们俩有衣裳吗?”

    老侯大夫探个脑袋过来,“有呢,已经加上了。”

    三个人穿得棉墩墩,满足地叹了口气。

    出门在外,多少都有所准备。

    乘客们一边抱怨,一边开始翻找行李。

    然而也有准备不足的人,为了轻装简行,刘颖最厚的衣裳,就是身上穿的这件了。

    没有衣裳可加,刘颖气呼呼的瞪了元妮一眼,跑去质问乘务员,“为什么要停锅炉?是不是带的煤不够?”

    “煤还有,水没了。”乘务员十分无奈。

    烧锅炉靠的是煤炭,但也需要水,没有水降温,列车上的锅炉没法用。

    刘颖大为惊讶,“好好的怎么会缺水?你们没上水吗?”

    乘务员叹了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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